在欧洲，因2019冠状病毒疾病死亡的病人中，有过半是住在护理院的老弱人士。他形容这是“超乎想象的人间悲剧”。

4月23日，世界卫生组织欧洲区主任克鲁格（Hans Kluge）在哥本哈根的记者会上指出，在欧洲，因2019冠状病毒疾病死亡的病人中，有过半是住在护理院的老弱人士。他形容这是“超乎想象的人间悲剧”。护理院指的是专门收养老人的养老院、精神病院等护理机构。

克鲁格当时引述统计数字说，全球累计冠病死亡病例已超过19万，其中11万余人是欧洲地区，大国俄罗斯至小国安道尔等53个国家都有病例。当中，法国和比利时有近半的死亡病例同护理院有关，爱尔兰约55%。英国《卫报》4月13日也报道，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根据欧洲各国的统计数据，冠状病毒在欧洲造成的死亡病例，近一半来自养老院，占死亡总人数的42%至57%。

其实，这个现象并非只限于欧洲各国，在其他地方，包括当今疫情最严重的美国，情况也是如此。世界各地死于冠病者都以老年人居多。统计数字也显示，冠病患者年纪越高，死亡率也越高。如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4月18日发布的报告就显示，在美国，约80%的冠病死者年龄是在65岁以上。

老年患者死亡率高，主要原因是一般上了年纪的人都有顽疾缠身，如高血压、糖尿病、肾脏病、心脏病等等，身体抵抗力本来就相对薄弱，既容易被感染，也容易被病魔击倒。因此，老人集聚的养老院等设施，是各国控制疫情中最为脆弱的环节之一。

欧美发达国家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冠病重灾区，病例井喷式暴发，让各国政府措手不及，各种所需医疗物资都供不应求，连在前线抢救病人的许多医生和护士，都必须在口罩和防护服不足的情况下，冒着生命的危险工作，许多医护人员也因此染病丧生，慌乱情况就如疫情突发初期的武汉一样。从2月到4月初，单在意大利就有100名医生殉职。

在一片慌乱之中，养老院等护理机构的疫情尤为突出。在意大利，疫情高峰时，医护人员甚至必须在危急时刻，决定要把严重短缺的呼吸机分配给哪个病人。最后，他们选择了较年轻的，牺牲了年纪较大的。有位染病的老人则在生死关头，把呼吸机让出来给年轻患者。看来很悲壮，却极其不人道。为什么年纪大就必须做出这样的牺牲呢？除此之外，也有医护人员因人手短缺，日以继夜长时间工作，心力交瘁，顶受不了精神压力而自杀。试想，正规医院尚且都乱成一团，政府哪还有余力顾及养老院之类的设施。

4月初，意大利《共和报》报道，该国南部莱切省索莱托市的一家养老院内暴发疫情，护理人员随后离开了养老院，留下87名老人，他们几乎全部感染了病毒，因无人看护，不少老人饥饿和脱水导致身体虚弱和死亡。

4月15日《纽约时报》报道，在美国新泽西州一家养老院，因为遗体过多，停尸间已经无法放置，一具遗体被放在养老院外的棚子里。警方接到通报赶到养老院时，尸体已经从棚子里被移走了。但警察在养老院的小型停尸间里发现了17具尸体，这个停尸间原本最多只能容纳四具尸体。

官员表示，这家养老院前后有68名死者。其中，26人冠状病毒检测呈阳性，两名死者为护士。其他人死因尚不清楚。而在目前的入住者中，76人的病毒检测呈阳性。据当地县卫生局与一名联邦官员分享的记录显示，该养老院包括一名行政人员在内，共41名工作人员感染冠状病毒。

据英国媒体报道，英国全国约有1万1000多家护理院，收容人数约43万。目前，已有约半数护理院出现疫情，成为英国疫情的重灾区之一。美国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4月10日报道，美国已有2500家养老院出现冠病疫情。

欧美发达国家的养老院等长期护理设施疫情之所以如此严重，除了上述难题之外，显然还有结构性问题存在。这些问题平时被忽视或漠视，现在随疫情一一浮现。克鲁格委婉地道出了个中原委。他说，这类设施的经营管理，以及对住院者的照顾方式，在在给病毒的传播提供了途径。

而公共部门的重要性是举足轻重的。这场疫情让我们看到社会中被忽视的各个角落。这是不应该的。往前看，我们必须过渡到一种新常态，我们必须在每个国家设立完整的，以人为本的长期护理系统。

简单说，就是这类照顾老弱者的设施、经营和管理都有问题，也没有得到各国政府（公共部门）的重视。现今的一般社会都鄙弃老人，向来崇尚青春活力的欧美社会就更不必说了。有中国媒体人就做过这样的观察：养老院门口空无一人，而幼儿园门口却家长成群。不再有工作和生产能力的老人普遍被忽略，甚至被当作是一种社会的负担。希望我们的社会始终是个老有所养，老有所终的温馨的亚洲人社会，并一直崇尚敬老和爱老的社会价值观和传统孝道。

公共部门忽视老人，所以养老院一般被推给私人企业去经营管理，它们也多数是被安置在偏僻或是较容易请到廉价劳工的地方，以尽量节省成本，以最少的人力，收最多的住院者。人手不足，缺乏训练有素的护理人员，加上医疗物资短缺，疫情突发，自然兵败如山倒，惨状也令人不忍卒睹。

难怪克鲁格说，那是“超乎想象的人间悲剧”。对一直把人权挂在嘴边的西方政客和媒体而言，发生这种人道悲剧是非常讽刺的。当然，发达国家也有豪华的高等养老院或退休村，但毕竟只有少数富有者才负担得起。

在新加坡，我们给每一名确诊者提供同样的医疗，莫说是公民，即便是只持有工作准证的客工也一视同仁。这是任何其他国家所做不到的。在其他国家，客工和非法外劳连住所也没有，更别妄想在染病时得到所在国政府的照顾。

现在有那么多的客工染病，说明我们的客工宿舍防控系统百密一疏，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但遗憾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竭力控制疫情。必须注意到，新加坡的客工宿舍疫情也是非常特殊的。因为，在世界其他地方并没有相同的例子，几乎所有的病例都集中在客工宿舍，和其他地方的疫情散播迥然不同。因此这里的疫情，很难和其他任何国家或地区的情况相提并论。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奋战到底。政府正为此投入了前所未见的巨大资源，很多平时就在为客工福利尽力的志愿团体，也都积极参与，这也是其他地方所未见的。

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虽然染病的人多，不治的仍然极少。可以反过来说明我们对所有病患的照顾是很到位的，没有任何病患被遗弃，或遭歧视。我们的一些养老院也受感染，但都得到很好的管控，自然也没有出现“超乎想象的人道悲剧”。

但愿疫情能尽早被控制下来，也祝愿所有染病者，包括人数最多的客工，早日康复。同时，也要借此向过去几个月来一直尽心尽力，奋战不休的所有医护人员致敬，大家幸苦了！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