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 台面下

黄顺杰

新加坡贸工部长陈振声的“录音门”事件，最近被部分台湾媒体转载。有台湾朋友调侃，新加坡政治人物真敢讲，要是在台湾，肯定被要求道歉下台。

陈振声的谈话的确具一定争议性。事缘上周一场闭门对话会上，陈振声使用新加坡式的混杂语言，向与会的商界领袖解释政府防疫政策背后的艰难考量，过程中不但批评了香港政府的防疫做法，还“训”了一小部分新加坡人一顿。

录音曝光后，敢作敢当的陈振声并未躲躲藏藏，而是不避讳地在面簿谈论此事。他写道，他当天为在场的商界领袖提供了“坦率的分析”，分享政府在防疫问题上所遇到的挑战、艰难的抉择以及如何进行权衡。“这是因为我把他们视为新加坡团队的重要成员，也意识到他们在支持新加坡持续生存与成功所发挥的作用。”

新加坡政府领导人的风格一向直言不讳、有话直说，因此陈振声的谈话并不让人意外。只是，当陈振声选择性地对特定群体“实话实说”，小市民则是得透过外泄录音档方能得知领导人的“心里话”时，这其实说明，值此严峻的防疫关头，陈振声明白一般新加坡人对刺耳的实话，应该“胃口”不大，难以下咽。

随着冠病疫情持续在全球肆虐，恐慌情绪也席卷各地。面对未知的无形威胁，人们感到焦虑，既合情也合理；但一旦恐慌麻痹了理智，听不进实话，讨论思辨问题的空间必将受限。在新加坡是如此，在民粹当道的台湾更是亦然。

2月11日，主管两岸事务的台湾政府机关大陆委员会发布临时措施，表示基于“家庭团聚、共同生活伦理需求”以及“人道因素”，准予部分不具“中华民国国籍”的大陆籍配偶及其子女入境。这一政策实际上是为了解决民进党政府从2月6日起实施陆籍人士赴台禁令后，原本即已在台湾居住或就学的两岸通婚子女，在出境后无法再次返回台湾的迫切问题。据统计，这群人其实为数不多。

不过，政策一公布即遭网民强烈反弹，迫使政府不得不退缩，从“未成年”“大陆亲人无能力照顾”“父母皆在台”，一路加设门槛限制，但仍无法浇息舆论怒火。结果不到一天时间，政策即被指挥防疫工作的卫生福利部长陈时中，以“防疫优先”“国人优先”为由，草草“没收”。获网民封为“抗疫英雄”的陈时中更在记者会上说：“我们一开始是可以选择国籍的，已经选择国籍而没有选到台湾的国籍，现在就要自己做安排、自己承担。”霎时间，先前的“人道考量”，全部蒸发殆尽。

当然，除了考量百姓对疫情的恐惧和焦虑，上述政策之所以仓促转弯，其实也掺杂着台湾民众对中国大陆的负面观感。有评论认为，在这些情感的加乘作用下，任何“防疫优先”“国人优先”的论述，势必取得至高无上、不容挑战的正当性，而任何试图为陆配子女多说几句的声音，恐怕都得背上防疫破坏者的沉重骂名。

的确，事后当前总统马英九、前新北市长朱立伦，甚至是经常为民进党发言辩护的大陆民权运动人士吾尔开希先后蹚入这摊浑水，对民进党的朝令夕改提出异议时，他们无不被“防疫”和“反中”这两大主流民意浪潮碾压得体无完肤。

事实上，当台湾以“防疫、国人优先”拒绝陆配子女入境时，民进党当局却为有着同样防疫风险程度的外籍人士大开门户。根据外交部网站，具有外侨居留证的外籍人士，如果过去14天内曾入境或居住于陆港澳地区，皆允许回返台湾，但唯一条件是入境后须配合中央流行疫情指挥中心指示，居家隔离14天。

由此可见，在这到处流窜的集体恐惧和“反中”氛围里，人们已难以依据实情做出理性判断。上述的政策差异，无非是执政当局屈从民粹的体现。

为了总统选战的胜利与政权的维系，民进党过去不断营造“反中”的政治动员论述，最后也确实得到了台湾社会相当程度的支持。未料这把“反中”之火，如今居然回烧到自己身上，可谓自食其果。当顶着817万票光环的总统蔡英文，也无力顶住部分网民的压力时，她胜选后期许的两岸良性互动，恐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