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贸易战背景下，美国限制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和风险投资负面效应正在发生。今年1月20日联合国贸发会议发布报告指出，2019年中美双向对外直接投资零增长。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和风险投资的意义，远远超过中国货物产品出口美国。这些投资连接的是高科技，美国是中国高科技最重要的外部来源，高科技支撑一国经济和军事等各领域的实力。

美国限制中国投资的原因是美国不再信任中国。2019年10月30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说：“我们终于意识到了共产党对美国和我们的价值观怀有敌意的程度。”

美国国会在2018年8月通过《外国投资风险评估现代化法案》（FIRRMA），这是美国限制中国对美国投资的标志性事件。虽然该法案没有点明具体的国家，但依据其出台的背景，不难理解该法案针对中国。2017年11月8日，美国某些议员分别在参众议院平行提出该法案提案时指出，该法案一定程度上是针对中国在美国科技领域的投资而提出的。

FIRRMA的核心是扩大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可审查的交易范围，以更有效地解决美国的国家安全问题。什么是国家安全问题？FIRRMA为外国投资委员会确定了关键基础设施在内的六个考量因素。实际上，这些考量更多地是取决于外国投资委员会的自由裁量权。

外国投资委员有权审查外国直接投资和风险投资的进入。高举马克思主义大旗的社会主义中0国，自然是美国最大的安全威胁。无论中国如何对美国讲不威胁美国都无济于事，中国崛起的效应是客观存在的。美国明确把中国视为经济、军事、科技、意识形态等各方面的挑战者，认定中国企业在美国获取技术将威胁到美国的未来，这必然导致美国阻止潜在的中国资本进入美国。

美国限制中国投资产生了负效应：第一，中国对美国投资下降。美国加紧限制中国的投资，2017年中国政府措施抑制“非理性对外投资”，都是2018年中国对美国投资下降的原因。根据荣鼎咨询公司的数据，2016年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达到了465亿美元（约641亿元）的峰值，2017年降至297亿美元，2018年再降至54亿美元，2019年再降至31亿美元。

荣鼎的研究报告认为，中国国有风险资本在美国的活动急剧下降，从过去每6个月15到25笔交易，下降到2019年上半年内不到10笔。2018年中国在美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1405亿美元，美国在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为2696亿美元。2018年中国企业在美国股市的融资额也下降了。

根据Dealogic数据显示，2019年新登陆纳斯达克和纽约证交所的中国企业数量，从2018年的33家减少至25家，但这些交易的融资总额从2018年的92亿美元骤降至34亿美元。中国许多企业被迫调低估值，并依靠现有投资者完成首次公开售股计划（IPO）。

第二，阻碍中国从美国获得技术。美国是发达国家最开放的经济体，外国投资者，包括来自中国的投资者，能够投资于最新和最相关的技术，并以与美国相同的速度获得这些技术的经验。荣鼎研究报告的数据显示：2006年至2016年，中国对美国的电子、信息和通信技术、生物技术和能源方面的投资总额为350亿美元，仅2016年为85亿美元。中国对美国技术领域的投资既有商业利益驱动，也有实现中国国家战略目标驱动。

中国对美国的人工智能、虚拟现实、机器人和金融科技等领域的投资非常活跃。2015年中国对这些领域的投资约占对美投资的20%，2016年增至40%。2010年至2017年，中国投资者在美国参与了81项人工智能的风险投资，投资总额约为13亿美元；为机器人领域的初创企业提供了近2.37亿美元的风险投资；在虚拟现实领域投入21亿美元的风险资本；在金融科技领域（包括区块链技术）投入的风险资本为35亿美元。

中国资本与美国技术的结合，促进了中国技术进步。大家看到的事实是：中国量子通信卫星、“神威太阳之光”超级计算机、人工智能巡航导弹、大疆无人机。西方已认识到中国不再是模仿西方技术的跟随者，现在在诸多领域都有所创新。毫无疑问，在美国对中国“军民融合”战略高度警觉的背景下，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更加严厉控制中国投资者对诸多具备军民两用特点的敏感技术投资。

第三，西方国家跟随美国限制中国投资。美国出台了FIRRMA后，西方国家也纷纷加入了限制中国投资的行列。2018年5月，加拿大以国家安全担忧为由，阻止一家中国国有公司以10亿美元收购一家建筑公司的交易。2018年7月，英国政府公布政策文件，旨在提升英国政府阻止外资收购具有安全敏感性的英国资产的权力。

2018年7月，德国政府以国家安全为由，决定阻止中国国有企业“国家电网公司”入股德国电网运营商50赫兹（50Hertz）。2019年2月，欧洲议会高票通过外国投资审查法。该法案没有直接点名中国，但提及了外国国有企业投资及技术转让等问题。10月30日，以色列设立外资准入顾问委员会加强投资监管。

美国对中国投资脱钩产生了示范效应。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议报告，许多国家出于安全担忧收紧了投资审查。2018年全球近12%对外直接投资被各国政府阻止。2019年英国公布了一项长达120页的政策报告，以增强政府的权力，防止外资收购英国资产而引发对国家安全隐患。英国主要针对来自中国和俄罗斯的投资者。虽然中美签署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美国对来自中国投资的限制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作者是上海师范大学商学院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