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腔新调

杨丹旭

湖北武汉出现神秘肺炎后，新加坡的朋友特地发信息，提醒我千万不要大意。见我不以为然，朋友告诉我，新加坡已经严阵以待，从武汉飞抵樟宜机场的旅客都得接受体温检测。

她还发来香港民众囤积口罩的新闻，问我北京会不会口罩供不应求，建议我过两天回新加坡度假，采购一些带回北京。

武汉上个月陆续接治不明原因的肺炎病人，网络上一度传出沙斯卷土重来。虽然官方已排除沙斯，但肺炎的病原仍未查清，而且患者人数还在增加。

来历不明的肺炎，也让曾经在沙斯中饱受影响的香港不敢掉以轻心。特区政府先是把应变等级提升至“严重”级别，昨天还特别修改法律，把新型传染病纳入法定呈报疾病，让当局有权力隔离和检疫涉案病人。

不过，相比外界的紧张，大陆的处理相当低调。除了武汉隔离疑似病患，关闭涉事海鲜市场，大陆其他城市并没有公布不明原因肺炎案例。在消息发布方面，除了武汉市卫健委不定时发布更新，也不见媒体对此大规模报道。生活在大陆的人更淡定，我的微信朋友圈上，几乎没有看到相关讨论，大家生活照旧，好像完全不把它当回事。

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官方是否有所隐瞒？到底是外界反应过度，还是大陆太淡定？

武汉神秘肺炎曝光后，第一时间唤起了很多人对沙斯的记忆。2002年11月，广东出现沙斯病例，由于地方官员掩盖真相，中国不仅失去抗击沙斯的先机，还导致瘟疫肆虐两岸三地，甚至波及很多其他国家，令瘟疫阴影笼罩全球。

沙斯事件令中国成为众矢之的，也成为中国迈入新世纪后受到的一个深刻挫折。那次危机之后，中国在疾病预防体系完善、公共卫生危机处理能力提升上都有改善。有了前车之鉴，官方对传染病疫潮的警惕性显著提高，以致于在2009年全球爆发甲型H1N1流感后，中国采取严格隔离措施，被批小题大做，甚至因为强制隔离在华的70名墨西哥公民，在中墨两国之间酿出一场外交纠纷。

沙斯给中国带来的另一积极变化是，官方开始意识到，在发生重大公共卫生危机时，公众知情权和信息透明度对防止社会恐慌和危机进一步扩散的重要性。官方也因此建立更全面的新闻发布体制，推动各部门走向更及时和透明的信息公开。

尽管还有很大进步空间，但有过沙斯的惨痛教训，官方在武汉神秘肺炎出现的此时，再度隐瞒疫情，重蹈沙斯覆辙的可能性较小。此外，中国即将迎来农历新年前人口大规模流动的春运，刻意隐瞒具有传染性的疫情，只会诱发更大危机，相信官方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与2003年的舆论环境相比，今时今日要彻底封锁疫情消息、隐瞒真相也并非易事。新冠病毒涉及普通患者，病人家属、医护人员都可能是信息来源，一旦疫情爆发，在信息传播速度快、传播渠道多的互联网时代，即便官方守口如瓶，甚至下令封锁信息，也无法保证密不透风。

事实上，从公共事件反应速度看，此次官方在处理武汉神秘肺炎上，较当年的沙斯已明显变化。上个月30日网上大范围流传疑似沙斯的消息后，武汉市卫健委当日发布紧急通知，要求各医疗机构及时追踪统计救治情况并按要求及时上报。该部门隔天就疫情情况对外通报，并在过去几天通过微博“武汉发布”更新发展。官方也没有避讳神秘肺炎情况可能恶化，当地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李刚前天指出，随着相关工作展开，武汉不明肺炎病例数量还会增加。

外界对神秘肺炎忐忑不安，采取高度谨慎的防御态度，甚至怀疑官方发布的信息，都可以理解，毕竟沙斯的噩梦令人记忆犹新。虽然世界卫生组织本月5日通报称，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不建议对中国实施任何旅行或贸易限制，中国官方也排除沙斯重袭，但还有很多问题有待解答——神秘肺炎的病原是什么？能不能彻底排除人传人？大规模传播的风险有多大？神秘肺炎曝光至今已过去一个多星期，这些问题的真相，外界还在焦急等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