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男

台湾舆论界对蔡英文的博士学位和论文的质疑之声早已有之。在2016年1月大选前的2015年，就有人发现她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的博士学位论文，在英国高等法律研究院的网站中显示为“未寻获”（Missing），后来不了了之。这次再被热炒，恰巧也发生在台湾选情愈来愈热之际。

不过，与2015年相比，这次的动静显然比那时要大得多。追踪和深挖此事者，不仅有资深媒体人，还有几位身在台湾和旅居美国的大学教授。大学教授深谙学术规则，而且多为绿色学者，他们对此事的质疑就有很高的可信度了。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诸多疑点，已被台湾多家媒体报道得应有尽有，笔者无意在此拾人牙慧。至于蔡英文当年是否真的按照正常程序获得博士学位，笔者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考证。笔者想要探讨的是，被如此热炒的“论文门”，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即将到来的台湾大选？

回顾整个事件的过程，我们不难发现，台湾媒体对“论文门”的炒作在今年5、6月份时就掀起了一个高潮，而当时正是民进党党内初选白热化之际。对此事大肆炒作的，也是以彭文正为代表的深绿媒体人。这些媒体人的另外一个共同点，是强烈支持赖清德代表民进党出战2020年大选。

然而，他们对“论文门”的热炒并没有阻止蔡英文在党内初选胜出。当时有不少论者把这个结果归因于蔡英文派系对党内初选规则的强力主导。笔者也认同这种观点，但初选结果也从一个侧面说明，蔡英文对“论文门”的政治舆情确实具有一定的免疫力。

6月13日的党内初选结果公布后，相关人士对“论文门”的炒作并未放松，反而越挖越深、越炒越热，最终导致蔡英文不得不大动作回应，“翻箱倒柜，把家里仓库都找遍”，才找到一叠散装的论文打印稿，并随后置于公共图书馆供民众查阅。这个动作或许对部分民众有一定的说服力，但对于彭文正、贺德芬等炒作主将来说没有任何效果，他们仍批评蔡英文“为了圆谎不断编织谎言”。

蔡英文先后公布毕业证书和学位论文，肯定会说服一部分民众。在她公布论文后的第二天，即9月24日，亲绿的民意调查基金会发布民调显示，只有25%的受访者相信蔡英文的博士论文有问题，近五成受访者不相信有问题。如果考虑到时间差，这个民意调查应该是在蔡英文公布论文前几天就进行的。如果在她公布论文后再进行一次专门针对“论文门”的民调，相关数据应该会让蔡英文更宽心。

事实上，9月底以来几家不同政治背景的台湾民调机构，都公布过针对蔡英文和韩国瑜的对比式选举民调，这些数据无一例外地显示前者的支持度高于后者，平均差距在10个百分点左右。也就是说，至少从政治信任的角度看，炒作至今的“论文门”并没有对蔡英文造成太大打击。如果相关人士拿不出新的“实锤”证据，大选前这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论文门”成强弩之末，对蔡的选情很难造成重大冲击。未来选情可能还会有起伏，但主要原因不太可能是“论文门”。

明眼人都能看出，今年以来的这波“论文门”炒作，主要还属绿营内斗，蓝营多属吃瓜群众。自2016年5月蔡英文就任总统以来，深绿势力总嫌她在台独道路上迈的步子不够大，想借2020年大选之机把她换下来，换成像赖清德那样的激进台独派。但深绿势力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左右民进党人事和政策的地步，所以想通过类似于“论文门”这样的议题炒作达到目的。目前来看，效果欠佳。

不过，话又说回来，深绿人士对蔡英文学位和论文的质疑并非毫无道理。知名媒体人和大学教授不大可能以自己的社会信誉为赌注，去炒作一件无中生有的事。而蔡英文在处理这件事时，先是倨傲不恭，后是拖泥带水，直到9月下旬才公布论文，让人好奇她的属下或家人和她一样忙到没有时间帮她去“翻箱倒柜”吗？这么多待解的疑点和瑕疵，如果是在西方社会，相关官员早就下台了。

这其中最著名的案例就是德国。2011年3月和2013年2月，前国防部长古滕贝格和前教育部长沙范，均因涉嫌博士论文造假并经过调查后分别辞职。2015年9月，有人对时任国防部长冯德莱恩的博士论文提出质疑，在经过半年多的调查后由校方宣布，尽管其博士论文存在不符合学术规范的问题，但“仅局限于论文的导论部分，在研究中心结论部分并未存在此类问题”，得以幸免。

因此，若要弄清蔡英文“论文门”的真相，独立公正的调查才是关键。但在蓝绿政治恶斗、蓝绿内部也勾心斗角的当下台湾社会，真正独立公正的调查委员会很难组建起来。2004年大选前的319枪击案至今仍是一团迷雾，根本原因就在于任何一方的说法都无法说服另一方。这反映的深层次问题是台湾民主政治的质量堪忧。它是否会未熟先衰、然后生乱、再后质变，才是值得我们长期关注的大问题。

作者是中国上海交通大学台湾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