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颖

10月11日第13轮中美经贸谈判结束，中美达成第一阶段协议，美国暂停10月15日将价值2500亿美元中国商品的关税从25%提升至30%。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会见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鹤一行人，随后中美贸易谈判取得阶段性成果。这次中美经贸谈判有四个看点：

第一，谈判前相互矛盾的消息满天飞，真真假假。10月7日彭博社引述消息人士称，中国官员对特朗普提出达成广泛协议的要求，兴趣越来越低。中国高官最近数周向到访北京的美国官员表示，他们愿意讨论的议题范围已明显缩小。

10月8日《南华早报》透露，中国代表团计划缩短在华盛顿的停留时间，离开华盛顿的日期或许会从12日提前到11日谈判结束之后。随后，白宫贸易顾问纳瓦罗否认了相关报道内容，称其为“假新闻”。

弹劾案是否对特朗普的经贸谈判立场产生不利影响？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贸易专家哈里·哈夫鲍尔表示：“这给政府处理外交事务和推动法案通过能力蒙上巨大阴影。”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中国问题专家布兰切特指出，中国领导层将弹劾调查解读为特朗普立场的软化或分散注意力。

谈判的结果表明：弹劾案没有软化特朗普对经贸谈判的立场，但有灵活性。谈判的议题确实缩小了，不涉及敏感的结构性改变。刘鹤一行按计划成行，《南华早报》的消息显然在营造谈判的气氛。

第二，美国对华施压达到空前水平，斗而不破。在假消息的背景下，美国对华施压前所未有。美国向中国挥舞人权大棒，一是特朗普把香港问题与贸易谈判联系起来。二是美国商务部将28个中国公安机构和公司列入贸易黑名单。三是国务卿蓬佩奥宣布对涉及在新疆问题的中国官员施行签证限制。这些施压手段应该被看成是对所散布消息的回应。

谈判前美国已显露对中国金融领域的施压。9月27日彭博率先报道说，官员正在讨论阻止美国在中国大陆的所有投资。9月28日彭博社又援引美国财政部一位官员的话说，美国目前没有计划阻止中国公司在美国证券交易所上市。这种若隐若现传递信息的含义是明确的。

10月8日，白宫兼职顾问白邦瑞表示，如果美中贸易高级谈判不能达成协议，美国有可能会升级其他领域的行为。其他领域是什么？9月初媒体报道，白邦瑞说，可能包括更有针对性的措施，例如中国公司若在美国证券交易所上市，美方可以取消所须审计和财务披露要求的豁免。这可能导致像阿里巴巴和腾讯这样的公司潜在退市。

面对美国强压，中国政府沉着冷静地应对，始终掌握谈判的主动权，官媒没有掀起一场抨击美国“贸易霸凌”的舆论攻势。在当下中国经济下行的压力下，在出现类似三星手机生产线转移出中国的背景下，中国发展与美国的经贸关系，占据中国外部经济关系极为重要的地位。这就是刘鹤副总理忍辱负重肩负的国家使命。

第三，中美双方都需要达成协议，心想事成。美国一直坚持要求中国结构性改变，特朗普一直声称要达成一份全面的协议。2019年5月刘鹤曾表示，关税是双方贸易争端的起点，如果要达成协议，那么关税必须全部取消。谈判的结果表明：中美双方各有让步，才会有一项部分协议的成果。

这次经贸谈判前，中国向美国释放了许多积极的信号：一是加大金融领域的开放。7月20日，中国宣布了11条金融业进一步对外开放的政策措施。10月4日媒体报道，美国支付机构PayPal获准进入中国市场。10月11日中国宣布，将自2020年1月1日起，期货、基金、证券三类公司取消外资股比限制。必须指出：这些开放措施的时间表提前了。

二是短时间内中国加大购买美国农产品。美国农业部确认，截至10月3日的一周中，对中国的大豆净销售量为118万吨，猪肉销量创历史新高，其中包括今年装运的1万8810吨和2020年将装运的12万3362吨。

三是10月10日开始，中国官媒突然对NBA事件降温。《纽约时报》引述三名记者的话说，中国官方新闻机构的编辑告知记者不要再炒作NBA事件，以免话题过热。随后，NBA事件就淡出了由中国政府主导的微博热搜榜前10名。

美国积极回应中国政府释放的善意，没有再坚持达成一份含有结构性改变的全面协议。10月11日，特朗普说，中方在购买美国农产品、货币协议、中国金融服务开放、强制技术转让、知识产权等方面均获得进展，中方将增购400亿至500亿美元的美国农产品。

特朗普会见刘鹤后在白宫南草坪对记者说：“这将是有史以来对农民最大的一笔交易。”中美达成的部分协议是对特朗普票仓有力的支持。这应该是特朗普从这次谈判中获得的最大好处。

第四，中美经贸谈判前景依旧难以乐观，钩而不脱。美国没有向中方承诺取消所有加征的关税，只是暂停准备加上去的关税。特朗普没有决定是否放弃12月15日加征新关税，莱特希泽在特朗普会见刘鹤时插话说，这留给中国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美国已认识到仅凭关税不能解决中美经贸存在的问题，为此，美国在酝酿金融以及其他方面的举措，当然，关税也正在严重伤害中国经济。

这次中美达成的协议文本需要几周时间完成，特朗普希望能在亚太经合组织峰会期间与...签署这个协议。我们希望中美经贸关系被“钩”住，而不是“脱”。

作者是上海师范大学商学院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