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念

在经历了剑拔弩张的口水战之后，中美关系近日似乎迎来转机。一是中美两国元首在二十国集团（G20）大阪峰会上正式会晤，并达成重启贸易谈判的共识，贸易战暂时休兵；二是美国国内100名中国通联名发表文章，呼吁特朗普不要与中国为敌。从时机上来看，联名信正好是在中美元首G20会晤取得共识之后才发布的，足见其趁势推动中美关系缓和的良苦用心。

然而，中美关系今日之困境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很难通过一次元首会晤和联名信就能化解。当然，这并不是否认两者对于缓和中美关系的积极作用，只是提醒大家认清中美关系的复杂性。

在中美关系的发展历程中，元首会晤的确具有重大的风向标意义。一般而言，元首会晤顺利举行，中美关系就会转危为安。但是自特朗普上台之后，元首会晤对于中美关系的维稳乃至缓和效用就大打折扣。

如果说早前的习特庄园会晤还推动中美关系缓和了相当一段时间，那去年底的G20峰会阿根廷会晤仅仅维持了不到半年，就被特朗普对华加征关税所打破。因此，元首会晤对维系中美关系缓和态势的时间越来越短。

这明显反映特朗普对中国越来越缺乏耐心，也越来越急躁。一旦特朗普觉得中国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履行会晤共识，就会祭出大棒政策来惩罚中国，直至中国屈服或被迫接受下一轮元首会晤为止。

此外，每一轮会晤过后不久，特朗普都会变本加厉地施压中国，试图以增加压力的方式来逼迫中国就范。这种元首会晤—对华施压—再次元首会晤—加大对华施压的恶性循环，将严重削弱元首会晤对缓和中美关系的促进作用。

在这种背景下，G20峰会习特会晤对遏制中美关系恶化势头，乃至扭转中美对抗局面的实际效果，恐难达到外界预期。实际上，此次习特会晤，美国只是同意暂停对华加征新关税，并没有如中国所愿，取消所有加征关税。并且，如果中美贸易磋商未来未能达成协议，特朗普将铁定重启贸易战。

从之前特朗普透露的信息来看，他对于中美贸易磋商的底线已经很明确，那就是中国必须回到此前已经谈妥的立场上来，并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推进谈判。而中国之所以没有在最后时刻敲定新的贸易协议文本，也是因为一些条款表述损害中国的重大利益。因此，双方贸易磋商的最后一公里仍充满荆棘，短期内达成协议还有困难。

自特朗普启动贸易战以来，不少分析认为美国遭受的损失更多、受到的影响也更大。其言下之意在于特朗普可能会率先挺不住，从而被迫终止贸易战。但国内压力实际上并没有成为特朗普停打贸易战的动力。相反，从贸易战的演进过程来看，美国始终占据主导地位，并掌控整个局面。这也从侧面印证美国国内对特朗普施加的压力，尚不足以逼迫他在贸易战上妥协乃至收手。从这个视角来看，此次美国中国通的联名信，难以撼动特朗普的对华强硬政策。

自特朗普执政以来，美国传统的知识精英就基本靠边站了，较难影响到特朗普的内政外交。正因如此，这些美国学者只能采取在媒体发表联名信的方式来质疑特朗普的对华政策，并希望特朗普能够有所改变。尽管联名信或许会在美国国内制造一定的舆论效应，但难以让特朗普回心转意。更何况联名信所列出的建议，仍难以脱离建制派烙印，不对特朗普的胃口。

毋庸置疑，中美关系的确到了一个紧要关头，需要及时降温。中美元首会晤和美国学者的联名信，反映出双方都承受了内部压力，有一定的意愿来缓和双边关系。中美关系在元首会晤后会有一段喘息期。

但双方在贸易问题上的底线之争，以及美国国内对特朗普缺乏管束的客观现实，仍然决定了中美关系的未来发展之路注定不平坦。中美关系的缓和乃至改善进程依然艰难且漫长，无法一蹴而就。只有当中美两国调低期望值，才能更加务实、更加有耐心地逐步推动两国关系缓和、改善。

作者是中国南海研究院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