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

途京拾趣

在气温直逼40摄氏度的夏季，避暑方式有很多种，如果你是住天津、济南、沈阳、邯郸这几个中国城市的男子，怎样都得按捺住在街上脱掉上衣的冲动。

这是因为上述多地政府发起了整治夏季不文明的行动，以杜绝公园、广场、社区等公共场所中，人们衣着不整的景象，而打赤膊、露出肚子的中老年“膀爷”们，成了首当其冲的整治对象。

以天津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为例，在公共场所赤膊而不听劝阻，或公安机关责令改正但拒听的民众，可被罚最多200元（人民币，约40新元）。

据媒体报道，整治膀爷的罚单已经开出：一名男子日前赤膊逛超市，有民警获悉后赶往现进行宣讲教育，但男子不以为意，民警随之将他传唤至派出所并予以罚款。

把视线转移到上海，这个夏天上海人要操心的不是衣衫不整被取缔，而是丢不好垃圾被罚款。《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本月1日生效后，民间出现排山倒海的吐槽、调侃乃至抱怨声，其他城市的市民如今也忐忑地等候着垃圾必须分类才能丢掉的日子到来。

治理膀爷和垃圾分类，这两项整治举措的共同点，是以立法和罚款等趋向强硬的行政手段，纠正被视为不妥当，但严格说来又不算特别严重或民众习以为常个人生活和文明习惯。这些习惯听起来琐碎，甚至有点滑稽，要纠正习惯则难免面对一些实在的烦恼。在微博等社交媒体上，就有不少人吐槽生活自由受到更大限制，感叹为何如今一些感觉鸡毛蒜皮的事都得被管？

客观来说，这些新规都有合理性和正当性：禁止膀爷是为了促进文明、强制垃圾分类是为了推动环保。而当道德劝说已不管用，与其等候文化和生活习性自然、有机地变迁，罚款和强制等措施确实是很高效的途径，也是在中国的政治环境下能作出的安排。

但当日常生活小习惯也被制度化、规范化、统一化，达不到标准即面临罚款，这样的治理方式容易引起质疑与纷纷。像整治膀爷一事，就引起诸如“夏天气温40度，把衣服脱下的自由都没有？”的不解。

记得自己早前派驻重庆时，到了夏天不时会在火锅店看见打赤膊的男子，光着上身流着汗吃火锅，当时心里想到的更多是，果然是豪爽的重庆人啊！吃火锅都这么有地域特色。但显然，我的审美观并非人人苟同，这也说明文明或不文明的定义具弹性，其中争辩的空间相当大。

这一轮整治膀爷之风的影响范围不算大，却让人联想到北京前年拆除广告牌匾、“亮出天际线”运动，以及更早之前对开墙打洞小商铺的整治行动。这些行动归根究底都在追求现代化、整齐的市容标准，有其合理、正当的出发点，却也都激起另一种对立的看法，认为没有必要强硬地去改变一些无伤大雅的生活习惯。如果中老年膀爷光着上身纳凉都胆战心惊，城市的市井气息还剩多少？

退一步想，执政局面对的也是两难局面。一直以来，中国舆论不乏对膀爷的挖苦声，外国人更爱嘲讽这些大叔半卷起、露出肚腩的衣服是“北京比基尼”，如今当欲禁止这类穿着，又勾起一些人对个人自由受限的担忧。至于垃圾分类，政府不严管时被指跟不上其他现代化国家的环保步伐，实施后民间又满是吐槽和牢骚。

折中的关键或许在于，用罚款的行政方式试图快速地解决问题，未必是最有效的方式。尤其生活日常中的文明习惯，更多还是需要回归劝导和意识的积累，养成民众的自觉性；而若管理手法过于单一，祭出罚款来要求民众改变生活习惯，对一些群体发出的其实是不友善和不包容的信号。膀爷们穿回上衣却满腹怨气，这样的社会氛围会不会衍生适得其反的效应，或许有值得警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