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静玲

对支持欧洲统合和多边主义的自由派人士而言，这次欧洲议会选举结果印证了他们的恶梦─欧盟理念已无法再唤起成立之初人们的热情，欧洲正在走向分裂。

尽管这次欧洲议会选举的投票率逾五成，超过选前预期，为20年来最高的一次，中间偏右的欧洲人民党（EPP）在751席欧洲议会中取得180席，仍是获得最多席次的赢家，但实际上比2014年的前次选举少了36席。对此，欧洲人民党主席韦柏坦承，“没有真正赢得重大胜利的感觉”。

身为欧洲联盟执行委员会新主席人选之一的韦柏这句话此刻听来，令人感到格外沉重。因为随着中间派的萎缩，欧洲极右派民粹主义政党崛起，在本次欧洲议会选举中夺取高达150席，创下欧洲议会首次举行选举40年来最好的成绩。从这个角度观察，白宫前首席策士、美国特朗普总统竞选时的大将班农，于此次欧洲议会选举前串连欧洲各国的疑欧派和民粹主义政党，营造出的泛右翼运动已在欧洲成功发酵。

然而，欧洲统合的大计划，经过这次欧洲议会选举测试后，几乎千疮百孔。这当中反射出来的不仅是种族冲突重现，还有草根民众和建制派政客间隙日益扩大，关系趋于紧张，经济、金融以及移民、难民危机迫使此一紧张局势浮出水面，带给欧洲一体化巨大的压力─统合和分裂间如今只有一线之隔。

欧盟成立以来，分裂恐怕从未像这次欧洲议会选举后变得如此贴近与真实。法、英、意这三个老欧盟国家是这次欧洲议会选举民粹主义兴起的风向球。在法国，玛琳勒班领导的反移民国民联盟领先马克洪的中间派阵营；在意大利，以萨尔维尼为代表，主张去全球化支持保护主义的北方联盟，创下该国有史以来民粹政党最高得票纪录。

在英国，成立不到两个月的脱欧党则以黑马姿态在这次欧洲议会选举中拔得头筹，一举击败朝野两大政党保守党和工党以及中间派自民党。脱欧党党魁、前英国独立党党魁法拉吉在选举结果揭晓后，誓言要在今年10月31日落实英国脱欧。英国这项投票结果让失序的脱欧危机再次升温，不仅英国社会陷入更大的分裂，欧盟统合也必定受到巨大衝击。

而在中欧与东欧，以阻止难民和不同种族进入匈牙利为傲的总理奥班领导的青年民主党，在这次欧洲议会选举中大获全胜；波兰右翼保守党法律正义党也在这次选举中告捷。

为什么统合成功的欧盟在运作了半世纪后，出现了运行危机？在欧洲内部，我们看到了从经济、移民和难民上，欧洲各国政府受制于欧盟制度上的老问题似乎没有明显能力解决人民的问题，人民对自己的政府似乎也无法发挥影响力，这样的经验已逐渐成为欧盟政治运作上的恶性循环。在国际上，从伊拉克战争开始，欧盟共同外交的可能性已透露出遥不可及的事实，现今面对中国，欧盟更是拿不出一套共同的对华策略。如果欧盟本身在行动上都无法一致，如何在国际舞台的重大决策上维持具份量的地位？

2010年欧元危机期间，时任欧盟主席的范荣佩面对媒体询问时，满脸笑容地反问：“什么危机？今天没有危机。”2019这场欧洲议会选举后，相信没有欧洲政客胆敢如此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