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  海腔新调

到北京采访前，原本预期没有人事换届的本次两会（全国政协、人大会议）将非常平淡，但昨天出炉的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诚实面对中国当下处境，务实提出本届政府的应对之策，却让人眼前一亮。

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昨天在人大开幕式上做政府工作报告时坦承，中国发展正面临“多年少有的国内外复杂严峻形势”，强调“居安才能思危”，提醒全国上下“要做好打硬仗的充分准备”。

这是去年中美关系陷入紧张、中国经济增速进一步下行以来的一次全国两会，也是官方首次以政府工作报告形式，正面回应新形势下社会的各种关切。

政府报告中明确研判，世界经济增速放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加剧，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大幅波动，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明显增加，中国正面对上升的外部输入风险。

国内方面，报告点名消费增速减慢、实体经济困难较多、民营和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营商环境与市场主体期待有落差、关键核心技术短板问题凸显等，以及民众对教育、医疗、养老、住房、食品药品安全、收入分配还有不少不满。

上述提到的每个问题背后，都对应中国去年经历过的“痛点”——规模空前、至今悬而未决的中美贸易战自然不在话下，“国进民退”大讨论、中国芯片被美国掐脖子、疫苗问题导致公共医疗失信危机等，都让民众记忆犹新。这份政府工作报告并没有遮掩世界经济环境疾风骤雨与社会经济转型阵痛中，中国原有的问题以及将进一步在国内外面对的艰巨硬仗。

那么这场硬仗接下来要怎么打？

李克强昨天先为企业揭晓市场等待已久的大规模减费降税措施，替企业尤其是小微企业“大减负”。

除了全年减轻企业税收和社保缴费负担近2万亿元（人民币，下同，4000亿新元）的承诺，官方还提出企业看得见的税费削减“指标”，发挥提振市场信心和稳定市场预期的作用。

此外，企业在工业用电、宽带和移动网络流量资费、过路过桥费用等运营成本，以及民企营商环境等方面，都可以稍稍松口气。

税费、成本、审批流程繁琐，一向是中国企业缓解不了的“痛”，官方这番“松绑”犹如为它们卸下了部分镣铐，帮助它们在贸易战高关税、消费增速减慢的压力下，仍能克服困难，走得自如一点。

与大水漫灌、大规模投资的老路相比，中国政府在思路和政策上，更讲究通过增强市场内生发展动力，来抵御经济下行压力。这么做的用意显而易见，它更符合市场规律，避免投资式刺激可能造成的市场扭曲失衡、国企继续坐大、民间生存空间更进一步被挤压，或是像金融危机后以4万亿救市那样，造成新一轮资产价格上涨，带来新的风险隐患。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也对直接影响人民福祉的民生问题提出不少具体改善，例如提高医疗保险大病报销比率，把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病门诊用药纳入医保报销，支持城镇老旧小区加装电梯、建停车场、无障碍通道等生活服务设施。

这一系列的举措回应了中国企业和民间的具体关切，有具体数字、百分比的“实招”宣布比以往政府工作报告中框架式的承诺传达更强烈的“派糖”色彩。有同事还打趣，这份报告让人看到新加坡和香港特区最近公布的预算案影子，甚至糖分还更足一点。

中国朋友私下开玩笑说，在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社会稳定风险上扬之际，政府为了稳住经济和民心“大派糖”，出实招优化企业营商环境，还要感谢美国总统特朗普挑起贸易战，倒逼中国国内改革，所谓“美国是中共最忠诚的反对党、发挥制衡和监督作用”的说法得到了应验。

玩笑归玩笑，不过，官方集中精力部署国内经济运行，回应社会关切，对市场放水养鱼，对于抵御外部的压力有多大成效还不得而知，但对中国自身改革和社会长远发展却肯定是好事。再说了，对大国来说，唯一要面对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