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报社评

美朝第2次峰会谈判破裂，美国总统特朗普坚称两天峰会“富有成效”，难掩不欢而散的事实。为了这次峰会，美朝下了不少工夫缩窄分歧，文件签署仪式本已准备就绪，未料功败垂成。美朝第2次峰会迎来最糟结局，不仅为东北亚局势添上阴霾，对中美贸易谈判也有重要启示。元首外交非万能，美朝河内峰会前车可鉴，即使近月中美谈判取得不少进展，“习特会”有望举行，也要慎防临门一脚节外生枝。

峰会失败疑团未释   特金韩越均成输家

美朝峰会失败收场，外界大跌眼镜，毕竟这类元首峰会事前必然做了很多预备工作，如果没有成功把握，不会随便召开。峰会前夕，特朗普与朝鲜领袖金正恩均对会晤有成态度乐观，外界憧憬美朝可以克服分歧，发表《河内宣言》，岂料事态不似预期，第2次“特金会”不仅提早结束，双方还取消共进午餐，遑论签署文件。当今之世，特朗普与金正恩常被形容为行事最难测的两名元首，这次美朝峰会转折起伏出乎意料，然而考虑到特金二人作风，以及美朝在无核化问题的迥异立场，国际社会似乎又应该早有心理准备。

去年6月在新加坡举行的“特金会”，是美朝元首首度会谈，然而实质成果不多，有美方专家不满联合声明未有要求平壤承诺“完全、可验证、不可逆转的无核化”（CVID），认为特朗普“让步太多”。过去大半年，美朝虽有互释善意，例如美韩暂停军演、朝鲜则归还美兵遗骸等，不过在最关键的无核化和撤销制裁问题，始终未有太大进展，华府坚持“极限施压”策略，拒绝放宽制裁朝鲜。直至去年9月两韩峰会，韩国总统文在寅透露，如果华府在制裁问题让步，朝鲜愿意“永久拆卸”宁边原子能研究中心，以及容许国际检查人员进入部分导弹设施，为打破美朝僵局带来曙光，促成第2次“特金会”。

美朝谈判死结有二，一是美方要求朝鲜先弃核才谈撤制裁，二是美朝对“无核化”定义不一。华府主张的“无核化”，是朝鲜单方面放弃核武；平壤所谈的则是“整个朝鲜半岛无核化”，若要平壤弃核，美方也要公开承诺撤去对朝鲜的核震慑。朝鲜要求“一人让一步”，以分阶段弃核换取逐步撤销制裁，美方则要求朝鲜详列核武及导弹设施清单，以便日后核查验证朝方有否落实无核化。

观乎早前特朗普和美方官员说法，外界普遍认为，华府立场似乎有所松动，例如早前美国朝鲜事务特使比根暗示，美方不再坚持朝鲜先交清单作为无核化进程第一步，特朗普也表示不急于要求朝鲜一步到位无核化，若平壤在无核化问题采取“有意义”行动，他乐意撤销制裁。根据美方消息，峰会前夕双方已有协议框架，包括两国签署和平宣言结束韩战、美朝互设联络办公室为外交关系正常化铺路，以及关闭宁边核设施换取有限度放宽制裁，就连特朗普也承认，“文件已经预备好”，只是他最终认为“不适合”签署。

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表示，朝鲜“隐瞒”了一些核武和导弹设施，没有拿上谈判桌。特朗普则暗示，峰会失败原因是金正恩要求美方撤销“所有”制裁，却只肯关闭宁边核设施而非所有核设施。一步到位弃核换取撤销所有制裁，并非朝鲜一贯立场，特朗普所言是否事实全部暂难判断。根据韩国媒体说法，美方坚持朝鲜在拆除宁边核设施基础之上“额外采取弃核措施”，始会放宽制裁。峰会谈崩原因，究竟是朝方出尔反尔有所隐瞒，还是美方在谈判桌临时“加辣”，索要更多让步，恐怕要在听过朝鲜官方版本后，才能有较为全面的理解。

这次峰会失败，特朗普、金正恩、文在寅以及东道主越南政府统统是输家。特朗普自诩谈判高手，未料无功而还，有损颜面；金正恩千里迢迢来到河内，却要空手而回；文在寅当鲁仲连失败，势遭国内保守派刁难；越南盼借“特金会”提升国际外交地位，让河内以“和平之城”美名载入史册，结果美梦成空。

元首外交非万能   中美谈判要小心

美朝对话重陷胶着状态，北京角色更形突出，朝鲜副外相已即时应邀访华，有消息称金正恩返国途中，会在北京与国家主席...会晤。然而必须指出的是，特朗普需要就朝鲜问题寻求中方协助，不代表中美斗争有望降温，亦不意味北京在中美贸易谈判有更多筹码。北京希望东北亚局势稳定下来，既然美朝关系缓和是华府和北京共同利益，中方就很难利用朝鲜问题，作为对美谈判筹码。

美朝峰会失败对中美贸易谈判最大启示，是不要过度放大元首外交的作用，更要慎防谈判临门一脚出现反复，就算双方高层官员事前做足功课，为两国元首达成协议铺平道路，难保峰会期间有人出尔反尔又或开天索价，企图在最后一刻索要更大让步。这次特金会谈判破裂，北京需要深入了解情况，特别是留意美方临场谈判策略，为稍后的“习特会”做足万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