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中旬，美国总统特朗普与朝鲜领导人的特使金英哲在白宫会面90分钟后，美国政府宣布第二次特金会将在2月下旬举行。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值得欢迎的积极信号。2018年6月的新加坡峰会见证了特朗普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实现首次历史性的会谈，而过去一年朝鲜半岛局势，比起2017年明显紧张局势有所缓解。现在的关键是第二次金特会将有什么成果。

新加坡美朝峰会的联合声明文字很短，但是有两句话是双方为今后的峰会和谈判定下基调的关键性原则承诺。第一句话是，特朗普与金正恩对于建立美朝新型关系和建立朝鲜半岛永久和有力的和平机制进行了广泛，深入和诚挚的交换看法。

其次是，特朗普承诺给予朝鲜人民民主主义共和国安全保证，金正恩再次确认了他对于朝鲜半岛彻底无核化的坚定和不动摇的承诺。既然要举行第二次峰会，双方必然想要按照自身利益最大化去认知承诺的具体化，而这个过程中就存在着朝美之间的期待差距。

首先，朝鲜关心的重点在于美朝关系正常化问题。第二次峰会上，金正恩对于特朗普会给予什么样的具体安全承诺更加感兴趣。他已经在访华、新年献词等多个场合重申了无核化决心，但是也很明确地提到了条件，即这须要同美国结束对朝鲜敌视同步进行的基础上。

去年，朝鲜按照联合声明归还了朝鲜战争中美军的部分遗骨，但朝鲜认为美方并没有同步显示善意。朝鲜的期待和逻辑是美朝建交，这样就可以无核化，然后集中精力进行经济建设。

与此相对照的是，美国一贯的优先选项则放在朝鲜彻底并且可检验、不可逆转的无核化在前，美朝关系正常化才能进行。特朗普似乎比较愿意考虑金正恩上述的同步走的路线。这可能也是朝鲜这次如此认真地对待美朝谈判，并基于朝鲜对于特朗普与之前的美国总统很不一样的判断基础上。

然而，美国长期以来形成的外交和军事精英层的主流看法，仍然是无核在前再谈关系正常化。华盛顿的强硬派政治家、官员和智库专家可以找出无数的理由，当朝美谈判遇到挫折时出来干预，从而影响谈判的势头和进程。第二次特金会在去年没能召开，部分原因也在于美国内部共识很难达成。

按照上述分析，第二次特金会一方面需要达成具体看得见的成果，与此同时也要很好地管控美朝上述期待的差距。如何让美朝双方认识到朝鲜核问题的最终解决需要很长的时间，关键在于美朝对话的进程要坚持不停顿。对话进程仍然很脆弱，而中韩的作用相当关键。

首先，作为朝鲜的直接邻国，中国与韩国对于半岛核问题的最终目标相同，即建立朝鲜半岛永久的和平机制。韩国总统文在寅曾经说过，半岛无核化与建立永久和平机制是历史人物不能够放弃或者拖延。这个思路实际上就是中国国家主席...主张的“双轨方式”；新加坡峰会也基本上按照这个精神进行。

美朝谈判中，中国的作用在于给予朝鲜与美国直接谈判时心理上的安心感，这将有利于朝鲜在遇到挫折时，不会轻易做出退出谈判的决定。中国始终坚持朝鲜的合理安全关切要得到尊重，并鼓励朝美直接谈判。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和第二次特金会前，朝鲜领导人都到访中国的原因。去年新加坡峰会之前，特朗普曾经一度推迟会期，并把责任说成是因为金正恩访华后变得强硬，是因为中国的原因。特朗普的指责很大程度上是美方内部共识难以形成的体现，中国对此低调回应，最终峰会顺利举行。今后不排除美国同样指责中国，但这反过来恰恰说明了中国作用的不可或缺。

第二，韩国在美朝谈判的进程中，将扮演重要的传话人的作用，以便于朝美双方及时、准确地进行战略意图的沟通，减少不必要的误认知。现在，金正恩担心的是当朝鲜真的无核化时，朝鲜是否能够肯定地相信，美国对于结束敌对的承诺以及提供安全保证。

由于美朝并不会经常性地会谈，在会谈间隔期间的沟通过程中，韩国的作用就凸显了。而美朝因为误认知导致谈判中止所带来的危险，可以通过南北会谈和峰会的继续得到缓解。我们看到去年在特金会召开前与召开后南北领导人的几次会晤，起到了很好填补美朝之间对话空白期的“真空危险”。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韩国将会扮演一个美朝之间间接对话的渠道，以及缓解紧张阶段性可能升级的“缓冲剂”作用。

朝鲜半岛问题可以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尽管美朝首脑直接会谈让我们看到了曙光，但几十年的不信任不大可能通过一两次的峰会就解决，关键在于如何维护好谈起来的势头。现在已经有中朝、南北，美朝的高层积极互动，今后则要继续这些互动的基础上扩大谈起来的共识，加上俄罗斯和日本，最终东北亚的持久安全，必须各方都参与进来才有可能实现。

作者是日本国立新潟大学副教授

中国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