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一百周年,数十位各国领袖在巴黎参加相关纪念活动。纽约时报报道,欧盟就是欧洲上世纪经历两次血腥的大战后,为了压制民族主义、避免战争重演而催生的产物,但欧洲年轻一代对战争已毫无记忆,他们关心的是经济和移民问题,使得欧洲近来民族主义和民粹意识又兴起,成为欧盟的威胁。
一次大战造成近两千万军民死亡,但参与一次大战的最后一名老兵已在二○一二年过世。经历过二次大战和纳粹屠杀犹太人的见证者,也正在迅速凋零。民族主义和族群仇恨在欧洲日益壮大,民粹份子在欧洲几个国家拿下政权。
欧盟创始国之一的义大利副总理萨尔维尼,拒绝移民船靠岸并要求将罗姆人驱逐出境。匈牙利总理奥班公开提及“穆斯林接管我们国家”,并大言不惭地提出“不自由的民主政体”,今年稍早他说:“一九九○年,欧洲是我们的未来;现在,我们才是欧洲的未来。”
在德国,极右派成了重要反对党,把主流媒体说成“撒谎媒体”,这是一九二○年代纳粹还没掌权时使用的词语。一九四○年代反抗独裁者希特勒的学生团体“白玫瑰”唯一还在世的成员特劳特.拉弗伦兹,现年九十九岁,她说,她最近看到德国东部的极右派暴动中出现“纳粹礼”的图片,不禁打了个冷颤,“也许这不是巧合,我们这一代快要死光光,同样的事就开始重演”。
二次大战结束后,欧洲国家为了防止大战再度爆发,逐步创建共同市场、采用共同货币、划设无需护照的自由通行区,并将某些方面的国内事务交由欧盟决定。但在十一日这天,支持欧洲整合的德国总理梅克尔和法国总统马克宏身边,就站着几位民族主义领袖,包括美国总统川普、俄国总统普亭和土耳其总统厄多安。
德国历史学者熊普弗鲁格最近出版“世界处于紧绷状态”一书,他指出,欧洲几百年来的历史显示,长期战争过后都会有长期的和平,不过“一旦对战争有记忆的一代全数凋零,下一场大战就将来临”。
申世明:如何纪念一战?
1914年至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对现代欧洲以至中东影响深远,法国总统马克龙趁一战纪念,倡导多边主义;民族主义者则希望借一战来宣扬民族自豪感。哪种纪念才真正汲取了历史教训?
自2014年一战爆发百周年起,不少人都尝试赋予一战意义。对民族主义者来说,战争纪念总是宣扬民族自豪、巩固民族认同的场合。不过一战的模糊性质却令这种宣传显得尴尬。2014年一战爆发百周年,英国便出现一场如何纪念一战的论战。事缘时任教育大臣高文浩在《每日邮报》撰文,质疑英国左翼历史学家及传媒对一战的诠释贬低英国军人和英国领袖,诋毁爱国主义,当中特别点名“憨豆先生”路云·雅坚逊主演的1989年喜剧Blackadder Goes Forth“散播”这种左翼史观。
一战起源新论述:欧洲梦游堕深渊
Blackadder Goes Forth以英国军人在西线战壕的生活为题材,以幽默手法刻划战壕枯燥无聊的生活,讽刺战争荒谬、英国将领无能,年轻士兵莫名其妙地送死,反战信息明确。如不少学者当时回应高文浩指出,这种对一战的理解并不止限于“左翼”。虽然近年也有历史学家为当年的英军将领翻案,但“蠢驴领导雄狮”的印象早已植根英国民心。不过,关键问题是一战是否值得的战争?
过去历史研究多将一战归咎好战德国,英国军人只是“保家卫国”。不过近年的研究基本上否定这简单论述。英国剑桥大学历史系教授克拉克(Christopher Clark)2013年出版的《梦游者》(The Sleepwalkers: How Europe Went to War in 1914)公认被视为探讨一战起源的佳作,该书将一战前夕错综复杂的前因后果梳理,指出当时各国领袖没有一个想要战争,最终却因为基于恐惧导致种种误判,有如梦游般将欧洲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若各国领袖只是梦游走向战争,一战夺去的2000万条人命也只能算是在民族主义旗帜下枉死的亡魂了。
多边体制不稳埋二战伏线
马克龙高举的多边主义似乎更是一战的教训。不过,一战后的多边体制不稳,最终埋下二战的伏线。“不要战争”是容易的口号,但两场世界大战却告诉世人,和平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