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 2018年10月18日

在印度尼西亚峇厘岛举行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会议上，印尼总统佐科表示，全球经济中的敌对情绪日益浓郁，局势可能比10年前的全球金融危机更为严峻。他指出，主要经济体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像电视剧《权力的游戏》，大家忙着互相斗争和竞争，却忽略与日俱增的威胁会影响所有的人。同样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拉加德警告，贸易战或货币战损害所有参与者的利益，并且将殃及无辜。

然而，言者谆谆，听者藐藐。美国与中国的贸易纠纷，没有缓解的迹象。美国已经对总值2500亿美元的中国进口货物加征关税，并恫言将关税扩大至另外总值2650亿美元的中国货品。换句话说，美国将对中国所有的进口货品加征关税。中国也不甘示弱，对进口的美国货品做出相应的反制措施。此外，美中的贸易纠纷也迅速扩大至其他领域。美国副总统彭斯指控中国干涉美国选举、偷窃技术与知识产权、军事扩张以及宗教压迫等等罪状。美国国务卿蓬佩奥最近访华时表示，美国与中国在许多问题上有“根本的分歧”。

中美关系跌宕起伏，一方面反映了两国千丝万缕的经贸关系，但另一方面则是凸显了两个大国的战略竞争。多年来，两国的经贸关系掩盖了它们之间的战略矛盾，因此中美关系得以斗而不破。然而，近年来反全球化浪潮以及保护主义席卷全球，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推出的美国优先政策，虽然在国际上受到千夫所指，但在美国国内则有一定的民意基础。美中两国分别是全球最大及第二大的经济体，而双方视对方为战略竞争对手，因此美中关系“根本的分歧”开始掩盖了两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经贸关系。

从这个角度而言，美中的贸易纠纷只是两国深层矛盾的表征之一。两国在中国国有企业补贴以及美国技术转移方面的分歧，反映了守成大国与崛起大国之间的竞争。有美国战略分析师甚至表示，彭斯副总统的言论象征特朗普政府有意让美国经济与中国经济脱钩，并可能导致经济冷战。两个大国的关系是否会恶化至如此地步，还有待时间来证明。然而，由于美中的深层矛盾，两国的贸易纠纷相信会持续一段时间，并且有可能蔓延至其他领域。

大国之间的对抗，动摇了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以及多边机构的功能。此外，它也导致金融市场动荡不安以及地缘冲突的风险。面对这些挑战，小国有两个选择：一是选边站，以主权换取生存。二是与其他受池鱼之殃的国家合作，以减缓贸易纠纷的冲击。显然的，任何有尊严及有能力的国家，都会选择后者。

新加坡财政部长王瑞杰在一个投资研讨会上指出，在反全球化和全球贸易紧张的局势下，双边和区域协议必须成为全球贸易的基石。他指出，区域协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隔离贸易紧张局势，并且在过程中稳住投资者的信心，否则投资者撤回投资，贸易纠纷对经济的影响就会在接下来几个季度显现出来。

基于国际政治的现实，一个涵盖全球的多边贸易组织以及多边贸易协定，无法发挥实际的效用。因此，退而求其次，新加坡积极与他国以及区域组织达致双边或多边的贸易协定。即将签署的欧盟－新加坡自由贸易协定就是一个例子，这个里程碑式的协定，甚至被视为下阶段欧盟和亚细安自贸协定的探路灯。在本区域内，新加坡也积极推动亚细安国家之间的合作，并致力于打造亚细安在本区域的中心地位。最近，印尼盾币值暴跌，新加坡与印尼同意签订总值100亿美元的货币互换协议。此外，应马来西亚政府的要求，新加坡政府同意展延新隆高铁项目。这都体现双边合作与谅解的精神。

面对大国对抗的局面，小国多少都有不知所措的无奈。但是，这也为小国抱团取暖提供契机。亚细安组织的成立，主要是抵御当时共产势力的安全威胁。随着冷战的结束，亚细安以经济合作为主轴。然而，亚细安国家之间存在一些历史遗留的问题，宗教和文化上的差异也很大。经济民族主义的陈述，也经常干扰亚细安的多边以及双边合作的进度。但大国的对抗正在改写国际的游戏规则，亚细安组织以及成员国有必要做出重大的调整，以维护区域以及自身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