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   山城打望

近些日子以来，要在瞬息万变的中国短视频平台成为网红，比拼的不仅是美不美、帅不帅、才艺多不多，还有另一个可能令人大跌眼镜的要素：“土味”够不够。

“土味”可以是穿着打扮、谈吐举止，但更多是要有一股生活气息。过去一周，重庆乡村有两号人物人气急升：一个是云阳县三名患脆骨症、自称“瓷娃娃”的姐妹；另一个是梁平区村落一名示范制作咸菜、辣子、萝卜干等家乡菜的大妈，她的儿子负责掌镜拍摄，母子档每月广告收入可达上万元（人民币，约2000新元）。

官媒《重庆晨报》和《重庆日报》分别报道了“瓷娃娃”和梁平母子的故事，使他们知名度大增，如今分别在快手和今日头条平台有28万和38万个粉丝，但说她们是传统网红，也不尽然。

她们没有光鲜外表，应该也不会引起粉丝追捧，与其说是潮人，用“土”来形容更为妥当。但“土”未必带有贬义。

近年来，随着短视频平台兴起，生活在三四五线城市和乡镇的青年找到了自我表达的平台，开始制作并发布大量扎根于乡村生活的视频。

这些视频不讲究精美，更多是散发一股接地气的“土气”，但这毫不影响视频的受欢迎度，观众群体中还有显著部分是城市人口。近来，网络舆论更为这股独特的风格冠上了“土味文化”之名。

究竟怎么个“土”法？我下载了快手，登录了“瓷娃娃”取名为“梅香尽寒去”的账号，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审美标准、价值体系和生活节奏完全不一样的平行世界。

账号中有超过200个平均不超过10秒的短视频，记录着身高不超过80公分的三姐妹的乡村生活日常——树林间采蘑菇、三人一起洗脚、假装采别人家水果、在床上翻滚嬉闹——一切琐碎从简而粗糙，更没有任何拍摄技巧，却因为与城市人生活差距如此巨大，而有着一股另类的吸引力。

是好奇、欣赏、敬佩，还是同情、猎奇、俯视？平心而论，我想两者皆有，这或许正是“土味文化”的另类魅力。

当然，乡土人物并非近期才走红。2010年，土味十足的重庆“凤姐”罗玉凤凭雷人语录吸引眼球；直播平台三年前火起来后，也出现过不少光怪陆离的农村主播，吃玻璃、吞蛇等奇葩作风屡遭舆论诟病。今年较早前，广电总局强势整顿短视频平台后，看到的更多是“土”中带积极面的人物，土得阳光、土得健康，残而不废的“瓷娃娃”便是其一。

这些土味人物动辄可拥有数十万、上百万粉丝。更多人爱上土味，有人解释是因为厌倦了矫揉造作、过度修饰的网红，有人则认为是科技为城市人打开了猎奇的窗口。后者所持的一种悲观看法是，很多城市中产追看土味视频，实际上是站在道德高地，带着看笑话的心态，边看边嘲讽乡土文化，寻求自我感觉良好。

而对我这名不甚了解中国农村的外派记者而言，土味视频虽然不会是我每天汲取的精神粮食，但它贵在鲜活而不做作，展示出更灵活和富趣味的农村，这或许也是一生都在城市长大的中国青年的观后感。

当下中国政府高举乡村振兴旗子之际，看着“瓷娃娃”镜头前认真推销重庆土产，从中赚取收入并获得认可，不禁感觉土味视频的传播不失为民间自发的另一种“乡村振兴”，提高了乡村民众的能见度，说不定也能促使一些人对乡村改观。

我想起了近日凭粗俗却爆笑的行销技巧在新加坡蹿红的“S勾姐”，有人认为她低俗不堪，更多人觉得她真实好笑。“S勾姐”与重庆的炒菜母子和瓷娃娃一样，毫不掩饰的土味让人不禁边猎奇边欣赏，在存有阶级与文化差异的社会里，她们贩卖的乐趣应该更容易找到受众。

虽然有人质疑是边看边嘲笑，但短暂投身“快手”的时间里，我发现土味的范畴还真是广，看着看着应该还会有各种不同的新发现，越接触说不定会越喜欢，尽管心中并不马上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