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鲁哈尔：亚马逊既可以创造市场，又可以参与其中。它拥有的市场数据远超其平台上的供应商和采购者，这使它就像赌场老板那样稳赢。

在亚马逊(Amazon)市值逼近1万亿美元的过程中，该公司通常“闷声发财”。面对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对公司的各种指责（从逃税到占尽美国邮政服务的好处），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全球首富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基本保持沉默。

但是，对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等进步人士的批评就要另当别论了。最近，桑德斯表示亚马逊太多员工在接受公共援助，对于亚马逊这样的大公司将低薪的成本转移给政府，他计划立法让它们为此行为付出代价。亚马逊在一篇博文中反驳说，这位佛蒙特州参议员的言论是“误导的”，并鼓励员工与他分享他们的故事。

他们应该这么做，因为这将有助于开启这家在线零售商的黑匣子。该公司即将迎来寻找HQ2的一周年纪念日，这是一场大肆炒作但并不透明的竞赛，各大城市都力争成为亚马逊第二个公司总部的所在地。其第一个总部所在地西雅图已无法容纳更多增长，部分原因是当地房价上涨太多。

亚马逊表示它将基于基础设施质量、人力资本和交通等几个指标来选择一座城市。可是它拒绝了多座在这些方面得分很高的城市，还要求官员签署保密协议，不得公布他们的投标细节。目前的入围名单似乎侧重于美国高层参议员所在地，以及在投标中包括数十亿美元税收抵免和其他补贴的城市。

与此同时，亚马逊最近与美国地方政府达成了一项不寻常的采购协议。它将为1500家公共机构采购所有办公和教室用品，但无需向对方保证以固定价格采购。采购工作会通过“动态定价”完成，最终费用将取决于供应商在亚马逊平台上提出的报价。这招“公司柔术”功夫真是令人惊叹，因为批量采购合同的意义就在于通过集合需求，为公共部门保证有竞争力的价格。

虽然亚马逊声称提供折扣，但非营利组织“地方自立协会”(Institute for Local Self-Reliance)进行的一项研究得出结论认为，如果从亚马逊购买用品，一个加利福尼亚学区将需要多支出10%至12%。而那些希望继续使用现有供应商的城市也必须将该业务转移到亚马逊。

这些事情加起来说明三点。首先，亚马逊这样的公司可以利用数据和网络效应，不仅做市场玩家，甚至成为市场本身。它们就像拉斯维加斯赌场的老板，是稳赢的。

一些社区以补贴来吸引大公司落户，也许会为自己带来正面头条新闻以及短期利益，但最终的结局几乎总是负面的。最近一项研究发现，此类补贴有70%归类于房产税减免和创造就业税收抵免。大公司在房地产上的支出少了，但人力资本会受到损害，因为在美国房产税往往被用作公立学校的​​资金来源。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的州和城市商业补贴增加了两倍，这带来了一个滚雪球效应：需要熟练工人和良好基础设施的雇主，正在损坏创造这些条件的税基。亚马逊搞HQ2竞赛的同时，美国各州对经济衰退的准备程度已不如往年：对于当地领导人来说，这不是一个牺牲财政收入，去养肥一家如此富裕的企业的合适时机。

其次，我在亚马逊的行为里看到了类似于2008年崩溃前某些金融集团的放贷行为。当年它们也使用了动态定价（其形式是可变利率次级抵押贷款），并在向包括底特律等城市在内的不知情投资者销售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和复杂的债务交易时利用了巨大的信息不对称性。就这一点而言，亚马逊拥有的市场数据远超其计划连接的供应商及公共部门采购者。

实际上，我在互联网集团和大型金融机构之间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相似之处。它们都占据着信息和商业流动的交通要道，无论什么东西经过都要捞一笔。就像一家大型投资银行一样，亚马逊既可以创造市场，又可以参与其中。

这些公司需要系统性监管，以防止它们不公平地利用这些优势。参议员马克•华纳(Mark Warner)最近就平台技术监管发表一份白皮书，提到了“规模不经济——这些平台的规模使用户和社会面对不利的外部因素”。这种比较让我想起了“大而不能倒”的银行所构成的道德风险问题。

最后，亚马逊的行为似乎表明，其领导人生活在一个认知泡沫中。该公司将会不可避免地与某个HQ2竞标城市的一位绝望政客达成协议。但旧的地方政治机器正在消亡。而那些貌似能赢得11月中期选举的新一代的进步候选人，不一定会对大企业这么友善。

亚马逊有一根大棒。 但是未来几年民粹主义者可能挥动更大的棍子。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