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时社论

民粹的可怕在于它放纵情绪、诉诸仇恨，反对理性，也不强调对话，让社会走向分裂与对抗。过去几年台湾公共论坛空间，几乎全淹没在政客、名嘴与网军的民粹口水中，政策议题一旦端上台面，就只有标签，只有敌我，最后就是回归蓝绿，所有理性思辨空间全被推到边缘。影响所及，任何政党的政府不能为所当为，重大建设与投资停摆，政府效能衰退，国家竞争力弱化。台湾已从四小龙的模范生跌落到尾巴陪榜，人才与资金外逃。最可怕的是，肆虐已久的民粹风潮不见退烧迹象，相反的却愈演愈烈。

如果操纵民粹，仅只限于内部的蓝绿对抗，最坏就是酿成视听污染，制造社会对立，内部自我循环消耗，台湾渐渐变穷。不幸的是，自从两岸官方走向对抗，台湾的仇中民粹风潮逐渐延烧到对岸，并和对岸数以亿计的民粹浪潮直接撞上。台湾可能还不了解，大陆这几年随着微博、QQ、微信等社交平台的快速发展，同样形成大规模的民粹风潮，随着不同议题的聚合，往往能汇成巨大能量，连官方都不敢忽视，不少涉及贪腐的权贵都栽在网民的围剿中。

试想，当台湾这群习于挑衅、谩骂的独派乡民，与大陆民族主义高涨的乡民直接对着干，会是番什么光景？歪说什么相激相荡了，仅数量规模的极端不对称，就够令人惊惧了。很遗憾的是，蔡英文政府到此刻为止，仍未注意到这股正在高涨的民粹氛围效应。

不久前的85度C事件，是典型的民粹效应循环所酿成的结果。蔡英文进入85度C喝咖啡、签名，居然演变成为两岸危机事件，非始料所能及。事件源起是一名大陆“热血”侨民，在参加抗议蔡英文过境洛城事件行动后，尾随蔡进入85度C，录下现场画面并PO上微信友人圈，很快就在大陆社群媒体形成野火燎原之势，不仅85度C遭到莫大的政治压力，后续发展已造成所有大陆台资企业与在大陆营生的台湾人陷入有形与无形的表态压力，也逼得大陆官方必须表态惩罚台湾。

但民进党政府并未察觉此项危机，面对85度C及萨尔瓦多断交事件，政府与绿营舆论反而见猎心喜，或断言蔡英文声望将落底反弹，或预估有利民进党年底选情，没有检讨与反省，只有谴责大陆、指控在野。显然这些人心中只顾念选举利益，操控民粹增加选票，却忽略了浮动于两岸民间的民粹思维及相互对撞危机。

美中贸易战日趋激化的敏感时刻，大陆民间对美国敌意骤增，华府为遏制北京，刻意大打台湾牌。美国考量的是美国利益，台湾应该低调应对，并在两强之间取得适当的均衡。然而蔡英文政府却自鸣得意向华府一面倒，并刻意选择高姿态过境美国，自然引发对岸乡民的关注，终于在85度C事件上，瞬间在社群媒体点燃乡民怒火，民粹反弹的力道，连官方都无法漠视。

萨尔瓦多的断交，与其说是大陆故意打压台湾的国际空间，不如说是民粹效应下的产物。美中陷入战略与经贸对抗之际，大陆乡民民粹氛围正愁找不到出口，目睹蔡英文政府向美一面倒，高调操作过境外交秀，加上85度C事件的激荡，立即引发对岸社群媒体庞大民粹效应。

蔡英文政府相信操作民粹是消灭政敌、巩固政权的利器，过去两年来不惜以破坏两岸关系的民粹操作，达到意识形态动员的政治意图，如今民粹动员外溢到两岸关系，两岸乡民的不对称对抗正在引发多向度的负面循环效应，大陆乡民已经有从“反独”迈向“反台”的趋势，这种态势真的很令人忧心。很不幸的是，蔡英文政府低估了这种负面趋势对台湾的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