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朗普与金正恩的新加坡峰会后，美朝两国间谈判进展并不很顺利。目前朝鲜主要坚持停战宣言问题，而美国相当关注朝核清单等。本文主要强调朝核核查这一关键问题。为探讨此问题，回顾一下历史不无裨益。

1991年，就朝鲜半岛南北双方同时加入联合国问题，中国与朝鲜多次交换意见。当时的中国外交部长钱其琛访问朝鲜时，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日成专门谈到此问题。依据钱其琛在《外交十记》（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3年版）中的记载，金日成说，南北加入联合国问题，无论如何要争取一揽子解决，“如果分开讨论，美国就可能提出核核查问题，行使否决权，那样的话，朝鲜的处境就更困难了。”（见该书第154页）

假设当年美国坚持将核核查与朝鲜加入联合国联系起来，朝鲜是否会做出让步？答案是否定的——朝鲜宁可暂不加入联合国，也不会同意美国或其他方面对朝鲜进行核核查。

在这种情况下，它会要求中国对韩国加入联合国行使否决权。朝鲜一方面不愿为加入联合国而在核核查问题上做出让步，另一方面又反对韩国单独加入联合国。它与中国的策略就是将半岛南北双方加入联合国问题联系起来，“一揽子”解决，而不是分别讨论南北两方的申请。1991年9月17日，朝鲜与韩国同时加入联合国。

在1991年的时候，金日成不会同意接受核核查。27年后，他的孙子金正恩（第三代最高领导人）是否会同意美国或其他方面对朝鲜进行核核查呢？对此问题，目前仍很难做出肯定回答。

今年4月27日韩国总统文在寅与金正恩签署的《板门店宣言》中，仅提到了全面无核化（complete denuclearisation），未提及核查、验证问题。6月1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与金正恩在新加坡签署的联合公报中，也仅提到确认《板门店宣言》的内容，朝方将致力于朝鲜半岛的全面无核化。这里同样未涉及核查、验证问题。在文在寅未能获得特定成果的地方，特朗普也未取得重要进展，这都与朝鲜方面的坚持有关。

本年5月24日，朝鲜炸毁了咸镜北道吉州郡丰溪里核试验场，当时仅邀请中国、美国、俄罗斯、英国、韩国这五国记者采访报道，没有外国专家到达现场。7月下旬，朝鲜开始拆除位于平安北道铁山郡东仓里的西海卫星发射场（最近似已中断），此次外国记者或专家都未获邀请到场。这些或预示朝鲜以后也很难允许（更不用说认真配合）美国或其他方面对朝鲜弃核情况进行核查、验证。

近期有美国、韩国媒体报道，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将有第四次朝鲜之行（不过特朗普已宣布取消蓬佩奥访朝）。如果此行最终得以实现，或意味美、朝谈判取得重要进展（可能也同时意味中美贸易争端在一定程度上缓和）。目前，双方谈判的重要问题包括终战宣言以及朝核清单等。

美、朝在相关问题上达成交易的可能性不应排除——尤其是如果美国不坚持索取其他重要“对价”的话（比如在核核查方面）。如果能获得朝核清单等，对美国而言，确实可视为重要收获。然而，更大的难点其实是核核查、验证问题，美、朝在此方面取得进展的可能性更小。这却是外界应密切留意的一个关键问题。

1991年的时候，朝鲜可以不用在核核查问题上做出让步就加入联合国，主要原因之一是它拥有中国可阻止韩国加入联合国这一“潜在筹码”（当时中国尚未与韩国建交，与朝鲜关系则相当密切）。现在朝鲜缺乏其他重要“筹码”来抗衡美国及其盟国（中国也不可能在朝核问题上无条件支持朝鲜），实际上它处于被动局面。朝核问题以后如何演变，国际社会可以继续观察。

（作者是历史学博士，旅加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