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社论

每一次疫苗危机，公众总能得到了科学上的安慰，但是，对“犯规者”的绝杀却很少见到。像长生生物这种一再造假、生产不合格疫苗的企业，却是活得滋润。

在之前长生生物疫苗造假的阴影之下，周末一篇谈不上新闻增量的自媒体文章，却引爆了中国的疫苗信任危机。

人们惊讶地发现：中国多家龙头疫苗企业却是劣迹斑斑，几个大佬“同气连枝”，被打进血管里的疫苗被这些人掌握着。甚至在江苏延申疫苗造假被追究刑事责任之后，相关实际控制人还能全身而退，继续把企业做到400亿市值。

这些事实其实都是之前被报道过的，只不过事隔多年被重新集纳之后，人们发现“坏人”未受到严惩，如果每一次疫苗风暴都换来不痛不痒的罚款和道歉，那么如何保证没有下一次？

这些年来，每隔两三年就会爆发一次疫苗公信力的危机，一再拨动公众的神经：

——2010年，媒体曝光的山西“贴标疫苗”事件，无资质人员“穿着短裤，在闷热的大厅里”给疫苗贴标签，皮包公司北京华卫时代公司，打着“卫生部企业”的名义垄断山西全省疫苗市场。

——2013年底，连续发生7起新生儿在接受康泰公司的乙肝疫苗注射后的死亡事件，此事件最终被官方认定为“偶合症”，不属于疫苗质量问题。

——2016年，山东庞卫红母女销售问题疫苗案被曝光，震惊全国，此案共批准逮捕涉嫌非法经营等犯罪嫌疑人297人、起诉68人、立案侦查涉及的职务犯罪100人。

每一次疫苗危机，公众总能得到了科学上的安慰：属于“偶合症”，“失效疫苗并无毒”，已经追回、封存问题疫苗，“恶魔抽签，在所难免”……但是，对“犯规者”的绝杀却很少见到。像长生生物这种一再造假、生产不合格疫苗的企业，却是活得滋润。

疫苗（特别是涉及婴幼儿的疫苗），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真相不能是轻飘飘的，惩罚更不能是轻飘飘的。公众对于国产疫苗的质量焦虑，本质还在于“坏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问题没有得到充分的揭露，作恶的成本太低，维权的成本太高。

以长生生物的狂犬病疫苗来说，至今权威通报只说“存在记录造假等严重违反《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行为”，但，厂家到底造了什么假？疫苗是否失效？至今也没有一个权威说法，反而是厂家在强调“没有产品流向市场”，甚至还有人将之轻描淡写为“只是为追求产量，用了较大的发酵容器而已”。再比如，长生生物全资子公司长春长生的一批“百白破”疫苗被定为劣药，在去年10月就已经立案，但在足足9个月之后的今年7月才被处罚，而25万支问题疫苗已主要流向了山东，这些疫苗有没有被使用？

没有真相，就难有信任；没有信任，就没有中国疫苗的未来。

这个周末里，无数年轻的父母焦急地打开自家孩子的接种记录，一项项查找有没有用过长生生物的疫苗，一遍遍自责没有花大价钱用进口疫苗，其中当然有不理性的成分，但是希望职能部门能看懂这种揪心和自责背后的民意基石：中国疫苗要靠质量说话，违规者要付出他们付不起的代价，“妖怪”们必须被赶出疫苗这个关涉天地良心的市场，疫苗监督必须事事有详细的交待……这些要求并不过分，相反应该是国家疫苗安全的底线所在。

还是要说，面对再起的疫苗信任危机，公众不能以恐慌应对。但是，让公众不恐慌的主动权掌握在职能部门手中，拿出雷霆手段，处罚不拖拉，“绝杀”不姑息，信息披露及时全面，“妖怪们”没有容身之地了，中国疫苗的公信就重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