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财

7月6日经大陆国台办证实，台湾国民党前主席、两岸和平发展基金会董事长连战，拟于12日至14日率团访问大陆，并于12日与国台办主任刘结一会面，13日与中共总书记中领导人会面；随行团员还包括郭台铭、蔡明忠等企业家。“连习会”成形，在国民党失去政权、新任主席吴敦义无法参与国共论坛，以及两岸情势紧张的情形下，扮演降低两岸冲突的门阀缓冲角色。“连习会”即将举行，对照“蔡习会”遥遥无期，形成强烈的政治对比。

总统蔡英文一再呼吁大陆最高领导人，应在无预设任何政治前提下举行蔡习会；陆委会主委陈明通也提出在任内力促蔡习会，宣称也请大陆重要学界转达台方意愿。民进党政府在公开正式场合或非正式会面，念兹在兹提起重启两岸协商沟通管道。然而，因两岸当局并无“九二共识”政治基础，蔡习会难以成真。台湾当局宣称在不设任何政治前提下，两岸领导人坐下来谈，避免误判。蔡英文却直批中国对全球民主的威胁、片面改变两岸现状，台湾遭受中国的“巨大压力”，呼吁国际社会为维护民主自由，而挺身“约制中国”。

蔡英文如此拉高两岸对立冲突紧张情势，再呼吁两岸进行蔡习会，恐怕是过于一厢情愿了。当前两岸关系严重倒退，军事威慑、外交制约、陆客陆生减少，双方敌意增加，期待蔡习会犹如追求天边云彩；纵使恢复第三、第二、第一轨道对话，亦未可得。就像好莱坞著名影星汤姆克鲁斯主演的热门影片“不可能的任务”般神话。

台湾当局呼吁两岸尽快展开沟通对话，化解双方分歧。陆委会宣称，“蔡总统及陆委会陈主委已多次重申，只要在对等尊严、未设政治前提的原则下，我们愿与对岸领导人等各层级官方沟通互动”“尽早透过沟通对话、化解双方分歧，才能真正有助于两岸关系良性互动地开展”。然而，国台办主任刘结一针对陆委会主委陈明通表示已就蔡习会传话大陆当局，回问“谁说的蔡习会？”，并反问“他的话你会信吗？”显见，不但蔡习会遥遥无期，连恢复两岸两会、国台办与陆委会对话协商也颇具难度。

首先，两岸当局欠缺“九二共识”，大陆当局对两岸协商标准提高。马英九主政时期，双方各自解读“九二共识”，大陆为“一中原则”、台湾为“一中各表”，大陆虽未承认但也几乎是默认。政党轮替后，民进党另提“九二历史事实”“九二会谈精神”“九二共同认知”；大陆当局反而更加坚定“九二共识”就是“一中原则”，连带排除“一中各表”、不再提“一中框架”。同时，大陆强力遏制台独，宣称有能力有信心挫败台独，从反对台独“三个任何”到“六个任何”，条件设限趋于广泛性遏独。

其次，台湾当局领导精英之两岸论述，过于倾向挑衅及负面表述。大陆当局高压遏独促统，武统声浪高涨、统一时间表呼之欲出。蔡英文任用自称是“务实台独工作者”担任阁揆；提名不承认中华民国的大法官；针对“惠台”31项措施改称为“对台”；提出“九二共识”看似巧却是拙；总统府秘书长陈菊提出“九二共识无共识”。尽管提出遵守“维持现状”承诺，依据宪法、关系条例处理两岸事务，但未明文表示是以“宪法一中”定位两岸关系性质。尤其是蔡英文在多个场合从宣称“中国大陆”改为“中国”，并呼吁国际共同“制约中国”扩权。此种欲仿效特金会的运作逻辑，先拉高冲突再进行对话的做法，并不适用于蔡习会。

最后，大陆当局采取统一战线策略，运用“九二共识”发挥区隔分化作用，区分为“接受与认同”“理解与尊重”“否认与质疑”九二共识的政党或个人组织；同时宣称愿意与承认或接受“九二共识”的政党或政治组织对话。国共两党对话的基础是“九二共识”及保有统一共同目标，故马习会、朱习会、洪习会并无问题，类似国共论坛、和平论坛及经贸论坛已建立对话管道，甚至建立所谓“老朋友”关系。大陆当局与泛蓝联盟、第三势力的柯文哲较能对话，但几乎没有与民进党在政府与政党层面正式对话协商机制。

民共之间欠缺正式及高层级接触与对话机制，根本无法就争议性政策进行前置沟通。民共交流与对话层级低于国共，形成自我边缘化困境。民共高层并无合作经验，几乎未曾接触与会晤，遑论政治互信，虽存有一些沟通管道，但层级不够，且流于非正式性对话机制，而个别性质、非正式的“意见交换”，所能发挥的政治及政策沟通对话，因欠缺权威当局认可，成效不能高估。假若中领导人打破民共虽无“九二共识”，却可举行蔡习会，无异于打击台湾内部泛蓝政治主张与士气，甚至导致泛蓝统一立场之松动。

马英九执政期间，两岸当局已能建立制度性对话管道，从中不断积累善意与互信。不论是第三轨道智库先行，或第二轨道海基海协两会协商、第一轨道国台办与陆委会首长会晤与热线，均无困难，最终得以在新加坡举行历史性马习会。民进党执政后，连第三轨道民共智库交流皆付之阙如，遑论第一、第二轨道对话。不预设任何政治前提举行蔡习会，可能性微乎其微，此犹如神鬼奇航般的“不可能的任务”。

作者是台湾佛光大学公共事务学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