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经济对话”是指2006年开始的“中美战略经济对话”、2009年开始“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和2017年的“中美全面经济对话”。
2017年7月,在“中美全面经济对话”场合,美国财长姆努钦和商务部长罗斯在开场致词时,直接切入了中国的市场准入、政府干预经济及其对美国企业的不公平竞争和贸易逆差。这场对话没有发表联合声明,也没有召开记者会。这次对话的不祥之兆,当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因为特朗普访华在即。
2017年12月,美国财政部副部长马尔帕斯表示,美中全面经济对话处于“停滞”状态,并没有重启商谈的计划。2018年3月19日,马尔帕斯再次说“中美全面经济对话已经中止(discontinued)”,但事后又出面澄清“中止”之言是口误(misspoke)。
是“口误”吗?不是!特朗普访华回国后宣布的一系列针对中国的举措表明:美国对华政策正在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这个“口误”恰恰就是不祥之兆。在这次所谓的“口误”场合,马尔帕斯还表示:特朗普政府对中国“感到失望”。这表明:是否举行对话只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在战略层面,美国已经改变了对华政策,《台湾旅行法》也是一个重要信号。
美国对“百日计划”的不满使特朗普政府相信,每一届与中国进行过谈判的美国政府都被糊弄了。一些与中国打过交道的前美国官员承认,特朗普政府有充分理由对与中国官员谈判抱着戒心。中国官员懂得如何将他们的谈判对手拖入无休止的讨论中。中国期待在一个较长的时间内实现政治和经济目标,一旦达到了目标,就有足够的资本与美国较量,甚至“不惜一战”。
美国商界现在也倾向支持更强硬的对华政策。他们认为,中国许多改革只停留在纸面上,实际上政府干预和国企实力在加强,外资待遇减弱。近几年中国经济改革的成绩欠佳,北京需要用行动而不是言辞来证明自己。
美国建制派精英对中美关系以及经贸关系的看法也发生了转变,在重新衡量对华的战略取向。美国前主管亚太事务的高级官员在美国《外交事务》上撰文感慨,自二战结束以来,美国历届政府的对华政策都失败了。
他们认为,美国一直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接触和威慑来影响中国的进程,但实际结果证明是美国的空想,美国没有能阻止中国试图改变美国领导的国际体系。21世纪初以来,中国经济自由化发展似乎停滞,走向了国家资本主义,持续的经济增长似乎证明了国家主导经济的正确性。
上述情况表明:作为中美关系“压舱石”的经贸关系正在动摇,中美关系需要重新定位了。中美关系不可能定位为“新型大国关系”。美国著名的中国问题专家沈大伟(David Shambaugh)2001年撰文指出:“中国和美国却持有完全不同的世界观、不同的战略利益、对立的政治制度,更不存在什么信息共享,军事关系也是可有可无。”
沈大伟的结论是中美关系是“战略竞争对手”,特朗普政府把中国视为“战略竞争者”,只是重复了沈大伟十多年前的判断。中国国家主席指出:“如果我们用西方资本主义价值体系来剪裁我们的实践,用西方资本主义评价体系来衡量我国发展,符合西方标准就行,不符合西方标准就是落后的陈旧的,就要批判、攻击,那后果不堪设想!”联系“四个自信”(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这就清楚地告诉我们,中美的价值观是对立的,由此衍生出的一切问题,都决定了中美之间只能是战略竞争关系。
战略竞争与合作并存,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对抗。中美关系事实上就是赫鲁晓夫当年讲的“和平共处”“和平竞赛”,两类制度的竞争就是低度冷战,可以让历史来检验,究竟哪一个制度是人类文明的方向。
(作者是上海师范大学天华学院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