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聿文:中国是否做好准备接过美国领导权?

时间:2017-06-15 17:33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邓聿文

特朗普宣布美国退出《巴黎气候协定》后,国际舆论关注和讨论的一个问题是,中国是否会接过美国的棒子,填补美国留下的权力真空,充当全球领导者。《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就说特朗普“送给了中国一份难得的礼物”,为中国奉上了重塑世界权力结构的大好机会。

美国能源部长佩里在日本访问时,虽然表示无意放弃环保领袖地位,但不介意中国在清洁能源技术领域对美国的主导地位发起挑战,欢迎中国接过领导权。中国国内虽然在这一问题上表态谨慎,但也有观点认为,中国应趁着美国遭受孤立之机,在全球拓展领导力。

仅在清洁能源领域而言,正如佩里所说,中国或许可以和美国一较高下,但如果把它扩展到整个能源和气候领域,中国则远不是美国的对手。

首先中国的工业化尚未完成,能源结构以化石为主;其次,中国还有着繁重的脱贫任务,而要脱贫,必须发展工业,发展工业,就必须消耗能源;第三,中国的能源技术同美欧相比也尚有差距。再加上做全球领导者需要资金,所以即使佩里发出了这样的邀约,国际社会或许对中国做气候领导者也有一定期待,但中国自己则不能有此种念头。

中国可以在全球气候和环境的标准制定上加强同美欧的合作,但还是把气候和能源问题的领导权让欧盟去承担。相对中国,欧盟更有资格做领导者。

除了气候和环境问题外,随着中国实力的增长,有关霸权易位问题的探讨,这些年也不时见诸媒体。中国的外交以及在全球治理上,也表现出比十多年前更进取的姿态,一些国家甚至连美国都感觉到了中国某种程度的“咄咄逼人”,急于填补美国在世界各地留下的所涉甚广的空缺。国内相当一部分民众,也觉得中国现在可以挑战美国的霸权了。

从国家发展的目标来说,我不认为中国领导人没有做全球领导者的愿望。所谓中国的复兴其潜台词,就是中国曾经处于全球文明的领导者行列,复兴就是要使中国回到历史的这种状态。有此想法当然也很正常。但问题是,要做全球领导者,光有意愿不行,还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实力不够,即使挑战也会失败。

研判历史上的全球或地区霸主,在其成长为领导者时,国家的实力一般包括以下几部分:

一是经济实力。经济是其他实力的基础,只有经济强大,国内市场广阔,才能吸纳其他国家的商品,为全球提供产品和原材料的销售地,让其他国家在经济上依附。这点非常重要。英国和美国在成为全球霸主前,首先在经济上就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没有扎实和强大的经济及市场,即使成为领导者,也不能长久。

二是军事实力。相比经济,军事是硬实力,是确保霸权的支柱。经济强而军事实力弱,一般成为不了霸主,甚至还可能会被人欺负。中国宋朝就是一个例子。征诸世界历史,凡是霸权,必少不了强大的军事,很多霸权,是通过战场的较量才打下的。

三是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软实力。意识形态是成为世界领导者必不可缺的条件。光有经济和军事,虽然也能成为霸权,但不可能维持长久。世界上一些霸权就是因为没有意识形态或者它的价值观不能使人臣服,而激剧衰落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实是霸权的润滑剂,它让人产生对霸权的认同,尤其在普世价值深入人心的今天。

四是为世界提供公共产品。有了实力,还需为世界提供公共品。这里的公共品主要指的是国际体系和全球秩序以及组成全球秩序的制度、规则和国际组织。美国之所以成为全球霸主且至今不衰,不单是因为它领导世界打赢了二战,更是因为它创立了以联合国为代表的这套组织体系和制度规范,为全球奠定了一个基本的秩序。

五是具有同盟体系。除非一个国家有超强实力,否则,只靠自身来维持全球秩序和霸主地位,总很困难,日久会力不从心。所以打造同盟体系,对成为霸权和维护霸权地位就很重要。美国和苏联在二战后的冷战时期能够成为当时东西方的领袖,一大原因是它们各自拥有自己的同盟体系,美国是北约,苏联是华约,在华约解体后,苏联也就衰亡。

上述五大实力,前三者是一个国家成为世界领袖,或全球霸主的基本或者必备要素,少了任何一条,都难以成为领袖,或者即使凭运气成为领袖,也必不能保持长久。后两者是强化要素,有了这两条,领袖或霸主地位就更加牢固。

以此观照,中国要想接过美国的棒子,成为全球新的领导者,在实力上是不够格的。

从经济来看,虽然中国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似乎已经拥有了这种实力,但目前的经济体量刚接近美国的一半多一点,中国要在经济上赶上美国,有一个长过程,即使总量上赶上,质量上也会有很大差距。所以最多只能说中国在经济上拥有刚接近成为全球领导者的条件。

从军事看,尽管中国的军力近年进步很快,第二艘航母前不久也下水了,但目前也只能在近海作战,尚无法走向远洋。所以,军事构成了中国成为全球霸主的短板。

再从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看,中国虽然拥有自己的价值观,但这套价值观在国内都得不到多数国民的认可,要在世界上推广开来,更让人难以信服,这是中国成为全球领袖的一大软肋,甚至可以说是最大的障碍。

另外,中国对世界提供的公共品亦有限,除了派出维和部队以及帮助非洲等不发达国家外,基本无所作为。本来朝核问题的六方会谈模式,是中国解决全球安全问题的一个很好的公共品,但可惜现在无疾而终。亚投行作为以中国为主导的一家开发银行,目前处于摸索阶段,其对基础设施投资产生的外溢效应还只刚刚开始。

至于同盟体系,中国更是没有,虽然有像巴基斯坦这样的实际上的盟友,但只是个别,中国自身奉行的不结盟政策和不干涉内政原则,阻碍了同盟体系的建立。

反观美国,特朗普虽然让美国退出巴黎协定,这会使美国的全球影响力受到一定削弱,但不会从根本上动摇美国的霸权地位。因为美国的全球影响力是建立在其超强的国家实力,包括军事经济和价值观所体现的软实力基础上的,退出巴黎协定充其量对美国的软实力会产生一定负面作用。对此,中国一定要有清醒的认识。

总之,美国退出巴黎气候协定对中国拓展影响力有一定助益,但要看到中美之间的实力差距还很大。中国当下充其量有成为全球领导者的潜质,但要想接过美国的领导权,发展速度就不能出现大的下降,尤其是意识形态要进行适度的改变。如果意识形态赤字不消除,根本不可能成为全球领导者。

在很长时间内,中国还是老老实实把主要精力用在国内,解决乱麻一堆的国内问题,扎扎实实地发展和改造自己,兴利除弊,革故鼎新,向普世文明靠近。

作者是中国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

文章仅代表个人观点

中国当下充其量有成为全球领导者的潜质,但要想接过美国的领导权,发展速度就不能出现大的下降,尤其是意识形态要进行适度的改变。如果意识形态赤字不消除,根本不可能成为全球领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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