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0月9日,朝鲜开启了第一次核试验,10月14日,联合国安理会迅速通过制裁朝鲜的1718号决议,并专门成立了制裁委员会,负责监督涉及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有关制裁措施。但制裁并没有使朝鲜在拥核道路上止步,时至今日,朝鲜已进行了五轮核试验,各种迹象显示,朝鲜的第六次核试验已箭在弦上,呼之欲出。
伴随着朝鲜核步伐的是联合国安理会日益升级的制裁。2006年至2016年这十年间,朝鲜进行了五次核试验和数十次导弹发射,联合国安理会相应出台了1718、1874、2087、2094、2270和2321号制裁决议。最初的制裁仅限于禁止向朝鲜出口与核导开发相关的武器及零部件,在金融领域,仅要求各成员国冻结本国境内与朝鲜核导开发相关的资产和资金(1718号决议主要内容)。
但随着朝鲜核试验的频繁进行,尤其是金正恩执政后,五年间进行了三次核试验,联合国对其制裁力度不断升级,制裁范围不断拓宽:禁运物资从武器扩展至军民两用物项;在金融领域,朝鲜与外界的金融流通渠道几乎被切断;禁止朝鲜进出口物品的种类也不断增加,涵盖侈奢品、矿产品、化学化工材料等;制裁还对朝鲜与各国的海运业务进行严格限制,包括要求各国在公海搜查与朝鲜相关的可疑船只、禁止朝鲜船只停靠各国港口、对朝鲜船只进行资产冻结;要求各国严格查验经由本国港口、机场、自由贸易区、公路、铁路进出朝鲜的货物;先后对朝鲜的42家实体和39名个人进行资产冻结和旅行限制。
重压之下,朝鲜经济必然受到影响。随着制裁的升级,朝鲜的外汇收入骤减,出口导向型经济受到重挫,尤其是2016年两次发布的2270号、2321号决议,限制朝鲜的煤、铁、铁矿石、黄金、钛矿石、钒矿石、铜、镍、银、锌和稀土矿产的出口,使朝鲜依靠矿产资源获取外汇的渠道被卡住。
朝鲜远洋海运公司所属的31艘船只全部被列为制裁对象,朝鲜的国际航运陷于瘫痪状态。资源出口和国际海运两大主导产业受重创,这对朝鲜经济是致命一击。然而,朝鲜并没有像外界所预期那样出现“崩溃”迹象,原因何在?国际上有一种声音,认为国际制裁没使朝鲜崩溃进而就范,原因在于中国没能很好地贯彻制裁决议,对朝制裁存在“放水”现象。
梳理2270号决议后中国在履行联合国制裁方面的诸多举措,会发现这种错误的论调站不住脚。2270号决议发布后,中国商务部紧随其后发布2016年第11号公告,明确列出八类对朝禁运矿产品。2016年6月又通过第22号公告,增列禁止向朝鲜出口的两用物项和技术清单。2321号决议之后,中国商务部联合有关部门又两度发布公告,暂停自朝鲜进口煤炭。
为贯彻执行这些相关决议,中国山东、浙江等省与朝鲜贸易往来频繁的重要港口,于2016年多次禁止朝鲜船只入港,2017年4月,中国多地港口退回朝鲜煤炭,第一季中国自朝鲜进口煤炭267.8万吨,比去年同期减少了51.6%,且全部为2月18日公告发布以前进口的。此外,中国政府对违反联合国制裁决议的辽宁丹东企业及相关负责人已做出依法处置。
在这种空前严厉的制裁环境下,朝鲜经济并未崩溃,而是处于低速增长状态,这归功于朝鲜经济的超强自生能力。2013年朝鲜确立了“经济建设和核武并行”路线,在农业和轻工业领域加大投入力度,并做出具有“改革”意味的生产分配方式的调整,使农工产业出现了活力,市场因素成为引导,虽然从长远来看,市场与朝鲜的封闭必然发生冲突,但短期内,市场因素对活跃朝鲜经济起到了一定作用。
同时,面对制裁,朝鲜努力开拓创汇新渠道,大力发展旅游业和劳务输出产业,这两个领域属于民生范畴,不在联合国制裁范围之内。同时,为了应对制裁,鼓舞人心,朝鲜展开了“70天战斗”“200天战斗”,通过这种运动的方式来抓生产,同时制定了“进口替代战略”,决心根治“进口依赖病”,全民上下应对外汇萎缩,挖掘国内最大潜力,使朝鲜经济暂时渡过难关。
但联合国不断升级的制裁没能致朝鲜于绝境,却使中朝关系陷入空前困境。
首先,直接受冲击的便是中朝经贸关系。中国的对朝贸易主要集中于东北吉、辽两省,2016年两次制裁后,吉、辽两省的对朝贸易受到很大影响。首先,进出朝鲜货物的通关检验更加严格,在丹东、珲春等边境口岸,甚至要对货物进行开箱检验,延长了通关时间和贸易成本。
其次,由于金融制裁的限制,中朝之间贸易无法实现银行对银行间的结汇,造成许多与朝鲜贸易企业无法实现退税,提高了企业的经营成本;再次,限制军民两用物资进入朝鲜,直接影响在朝投资企业的运营,中国在朝投资企业占比较大的是矿产、水产企业,由于制裁决议的明文限制,企业生产所需的机械设备及零部件,如水泵、阀门、电池转换类产品,只要涉及“两用”,都无法进入朝鲜,这给企业造成了很多困境。
受制裁后,中朝间的海运业也受到限制,目前中国承担朝鲜海运业务的主要是民营企业,由于考虑到注册及通行费用,其注册地大多选择国外,韩、美在制裁决议发布后,多次到巴拿马、坦桑尼亚、蒙古等国查找经营朝鲜海运的船只,对其进行禁运限制,这使中国经营朝鲜海运的部分企业无法正常运营;受制裁影响,中国的沿边开发开放战略在东北吉、辽两省也感受到现实的阻力。
2013年,中国提出在毗邻朝鲜的长白设重点开发开放试验区,2015年,在与朝鲜咸镜北道相望的吉林省和龙市,设立了国家级边境经济合作区。这两个区域是对朝合作的前沿阵地,长白地区计划利用朝鲜铜矿的电解铜项目、和龙地区利用茂山铁矿的特钢项目受制裁影响进展缓慢。
在政治外交领域,虽然中朝保持着正常的交流与沟通,但朝鲜对中国的抱怨和抵触情绪已非常明显。2017年2月18日,中国商务部发布全年停止进口朝鲜煤炭后,朝鲜于当月23日通过官方媒体指责中国,称中国“全面断绝改善民生的贸易,实际上同敌对势力要搞垮朝鲜的阴谋大同小异”。4月初中美元首会晤及中国退回朝鲜运往中国的煤炭后,朝中社于4月21日再次发文,抨击中国“随波逐流”,警告中国要对中朝关系的灾难性后果做好思想准备。
这样的外交措辞表明,在全方位制裁背景下,朝鲜已萌生对中国的抵触情绪,而中国一向是朝核问题的重要协调者,美、韩等世界诸国长期以来一直期望中国能在对朝施加影响上发挥更大的作用。但片面制裁朝鲜而无视朝鲜政权的安全诉求,不仅使朝鲜抱定拥核的决心,也使中国在认真履行联合国制裁决议的同时,与朝鲜在外交沟通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国际社会应当看到,中国在执行联合国对朝制裁的同时,本身也承受着中朝经济合作受损、政治外交波动的多重压力。在制裁效果甚微的当前,中国提出的“双轨并行”和“双暂停”手段,值得各方认真考虑。中国不是朝核问题的当事国,中国国家主席中领导人与特朗普通电话时向对方表示:“只有有关各方都负起该负的责任,相向而行,才能尽快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实现半岛无核化。”
作者是吉林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中心
助理研究员
国际社会应当看到,中国在执行联合国对朝制裁的同时,本身也承受着中朝经济合作受损、政治外交波动的多重压力,在制裁效果甚微的当前,中国提出的“双轨并行”和“双暂停”手段,值得各方认真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