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2014年，马航MH370失联谜团“绑架”两会，中国国内与国外来采访的媒体几乎一半脱队，去机场的去机场，去酒店的去酒店，千方百计采访失联乘客的家属。

上周五，笔者交稿后到小馆子吃重庆小面，等着驻京同事子恒一起来闲扯几句。岂料，他还没坐下，就说他接到朝鲜中央通讯社同行电话，涉金正男遇刺案的朝鲜男子李正哲在马来西亚获释后，正搭乘马航班机到北京转机返朝鲜，他凌晨时分会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准备和记者讲话。

李正哲什么来头？据马来西亚媒体报道，47岁的李正哲是金正男案“唯一被捕的朝鲜人”，他要向国际发声，当然得去！

据马国媒体报道，被指为“制药专家”的李正哲在2016年携家人到马来西亚，通过吉隆坡一家保健药品公司申请到工作证，但没有上班，公司也没给他工资，一家人生计如何维持不得而知，马国警方又称金正男是被“VX神经毒剂”毒死，这些信息与关键词如此吸引人，午夜12点刚过，北京机场入境大厅已站了十几名记者，大家心照不宣，目标只有一个：采访李正哲。

安保人员拉起警戒线，设立临时“媒体区”，记者被查过证件后，沿着围栏“埋位”苦候。终于，凌晨1点50分左右，个子矮小的李正哲在朝鲜官员的陪同下现身。记者们纷纷用韩语抛出问题，但李正哲却似乎无意停下脚步，整个场面顿时失控。

离李正哲较远的记者开始往侧面冲，主角身旁的安保迅速架起人墙，一个“三层夹心圈”几秒内成形，记者群在外一圈，安保人员在内一圈，李正哲在中心位置。这里外三层就这么互推着转来转去，跳起舞步极难看的“圈圈舞”。安保人员最后把这一圈人全部往手扶梯方向“围”去，过程中开始推人。一圈人就这么转啊转，转到手扶梯，李正哲立马上扶梯走人。

目标跑了，令人纳闷。不是说李正哲要跟媒体讲话吗？怎么给人拍个照就草草了事？这个“安排”也太不周详了吧！

还好，约十分钟后接到消息说，目标已经转移到朝鲜驻华大使馆。赶到现场时，一场“李正哲记者会”已经开始。这个“记者会”场地设置相当新鲜，隔着一道铁栅栏，李正哲在使馆内那头，记者在使馆外这头。只见他中气十足喊话，甚至数度哽咽，必须停下喝水缓一缓。

朝鲜政府估计欠缺举办国际新闻发布会的经验，也可能是资源不足，这难得的一场记者会没有安排个翻译。我只恨自己没赶上“韩流”、没追看韩剧，也没学讲思密达，当下真不知李正哲激动哽咽为那般。但脑海里闪起一个突兀的画面：朝鲜不是有位国宝级大妈播报员李春姬？每每朝鲜试射导弹成功，她总是声情并茂地激动昭告天下。

曾有报道引述研究朝鲜意识型态的专家表示，李春姬就像是朝鲜国家宣传机器的大祭司一般。眼下这位李正哲慷慨激昂的陈述，想必是他们发言的特色？

果不其然，报社首尔同事帮忙翻译他的喊话后，发现内容大致分两部分，一是喊冤并反指马来西亚诬告，二是捍卫唯一执政党、朝鲜劳动党和国家领导人尊严。

自称在马来西亚进口肥皂原料的李正哲说，“养我长大的党，因为有党，我在半个月才不会受骗上当。我是共和国公民！” “那条小溪流到哪里？流到辽阔的朝鲜。我的心流到哪里？我的心流到将军星星（金正恩）那边！” “我希望你们报道事实，修理试图损害共和国尊严的敌对势力。”

从语调的变化判断，李正哲在发表讲话时更为激昂，看似有备而来，在回答记者提问时则较为自然。

做个猜想，记者会没带翻译，或许因为这不仅是一场对外发声的安排，也可能是对内发声平台。假如真涉案，在马来西亚获释后回到朝鲜，要如何让领导相信自己没有做出违背国家和领导人利益的事？公开表表忠诚，也算是一种努力吧？

想起了马来西亚机场监控电视拍摄到那位越南籍女嫌犯所穿T恤上那大大的“LOL”（网络语言，即爆笑的意思）。这部在新加坡邻国上演，演员遍及东北亚和东南亚的政治悬疑剧还真带有黑色幽默味道。一开始就来个“爆笑”，然后一万个疑团无答案，天马行空任你猜。但对获释的李正哲来说，真相是什么，模糊空间可能没那么大，但他心里想的与他口里说的是否一致，大家只能各自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