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领导人于1月15日至18日对瑞士进行国事访问期间，重要行程之一是17日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开幕式上发表演讲，这是中国最高领导人首次参加该论坛。中国自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不仅从国际贸易市场受益匪浅，更成为该体系最坚定的拥护者。

中领导人在演讲中强调“世界互连互通，共同增长，发展全球自由贸易和投资，在开放中推动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反对保护主义。保护主义如同把自己关入黑屋子，看似躲过风吹雨打，但也隔绝阳光和空气，打贸易战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充分显示中国在重塑全球贸易规则将发挥更大的作用。

巧的是同一天，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宣布英国将与欧盟一刀两断，退出欧盟单一市场和关税同盟，且不受欧洲法院管辖。去年4月奥巴马赴欧“毕业旅行”期间，德国总理默克尔曾赞扬其自由贸易政策，11月亚太经合组织（APEC）峰会期间，奥巴马更指出“美国支撑起了国际惯例和规则，这才得以形成现代世界”，他期待下任总统了解“美国对世界秩序而言真的不可或缺”。

尽管如此，本月20日就职的特朗普却表示，美国应该放弃它自从二战以来一直扮演的传统超级大国角色，包括在全球自由贸易中的领导地位。就职前夕，特朗普更预测英国脱欧会是个成功的例子，并称欧盟是“德国的工具”（vehicle for Germany），目的是在国际贸易上击败欧盟，因此欧盟是分是合对他都没差别。看来全球贸易体系势将重新洗牌。

国贸政治经济学

特朗普虽因反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反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主张对中国和墨西哥产品课高关税等，被视为“反对自由贸易”，甚至是“反自由经济”的急先锋，但特朗普只是“戳破‘国王的新衣’，真正的自由贸易是各国都完全开放、不设限，这在现实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现今的各种FTA，都是掛羊头卖狗肉，说好听是‘策略贸易政策’，其实是国家间勾结、排斥异己，是真正的‘保护主义’，并非自由市场。 ”

国际贸易从来就不只是经济问题，剑桥大学经济学者张夏准在《坏撒玛利亚人：自由贸易神话与资本主义迷思》（Bad Samaritans: The Myth of Free Trade and the Secret History of Capitalism）一书中，大胆揭穿了自由贸易神话，他认为“透过国际经济的治理体制，局限发展中国家可以选择的方案：这正是我所谓的‘邪恶三位一体’的多边组织——即国际货币基金、世界银行和世界贸易组织。虽然它们不是富国的傀儡，但是很大程度上受到富国掌控，设计和建立富国想要的‘坏撒玛利亚人’政策。”

根据葛冷·比格莱瑟（Glen Biglaiser）和卡尔·德鲁恩（Karl DeRouen.Jr）的研究，二战后“全球贸易与美军部署互相强化，贸易追随国旗、军队追随贸易”。

世贸组织的“全球贸易预警”（Global Trade Alert）数据显示，贸易保护主义措施在2015年达到高峰，与贸易自由化措施之比为三比一。该年各国推出的贸易限制措施数量较前一年增加50%，其中三分之一直接针对中国。

放弃TPP 给中国送大礼

奥巴马任内不仅高唱“重返亚洲”，更积极推动包括拉美智利、墨西哥和秘鲁的TPP，哥伦比亚则早于2010年表达参加的意愿。从大战略角度看，TPP是后冷战以来美国改善和拉美关系最重要的政策，因为不仅可弥补小布什与拉美渐行渐远的外交赤字，更可突破在全球地缘经济的地位，达到“联拉抗中”的效果，重返“美国后院”也将水到渠成。

因此当美国积极推动TPP之际，中国则以拉拢拉美“太平洋联盟”成员国为其大战略的重要环节，这也就是为何墨西哥总统裴尼亚和秘鲁前总统乌马拉，均曾应邀成为博鳌论坛的贵宾。

由于TPP至少部分是为了按照西方规则，引导全球贸易和投资流而制定，绝不是为了满足中国的重商主义愿景，因此放弃TPP，就是放弃了一项可以制衡中国在亚洲影响力的政策。美国贸易代表署（USTR）贸易代表傅洛曼（Michael Froman） 1月13日表示：“退出TPP将是给中国大陆一份大礼，这将造成非常有害的后果。”麻省理工学院教授黄亚生则认为：“废除TPP是在加强中国的实力和能力。这可不是交易的艺术，这是一条毁灭之路。”

NAFTA重新谈判墨西哥坐以待毙？

NAFTA自1994年生效以来，除造成美国巨大贸易逆差外，不少工厂也移往墨西哥，导致大量美国人失业或工资被压低。2001年9月5日小布什总统曾指墨西哥是美国“最重要的盟邦”，但到2009年初他卸任前，美国却担心墨西哥将沦为“北美地区的伊拉克”，甚至成为“世界上新出现的最大安全威胁之一”，因此重新展开NAFTA谈判，一直都是奥巴马的严峻考验。

奥巴马上任后，美国因金融危机导致保护主义高涨，国会因此拿NAFTA开刀。2009年3月美国中止自2007年起准许部分墨西哥货运卡车进入美国的试行计划，导致墨西哥展开报复，对美国水果、蔬菜乃至卫生纸等课征10%至20 %的进口关税。难怪《华尔街日报》拉美专栏作家欧歌兰蒂认为“华府展开另一场贸易战”。

今年1月3日，美国福特汽车宣布将放弃投资16亿美元在墨西哥建厂计划，改为对美国本土增加投资7亿美元。特朗普公开表示感谢福特在美国增加700新工作岗位。4日裴尼亚任命前财长路易士·比德加赖为新外长。去年9月比德加拉因邀请特朗普访墨一事去职，此番再获任命外长，应可视为墨西哥对特朗普上台的积极应对。

7日墨西哥经济部声明“反对一切利用威胁或制造恐惧的手段左右企业投资决策的企图。”特朗普如果在NAFTA和筑墙等问题上持续羞辱墨西哥，2018年墨西哥可能会选出另一个民粹总统奥夫拉多尔对付特朗普。果真如此，中国或可昂首阔步迈入“美国后院”。

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1990年曾以“三分天下”形容当时分别植基于美元、日元和马克的世界格局。如今欧元因英国脱欧而漂浮，人民币则早已取代日元，NAFTA则如风中残烛，此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2017年世界格局势将有重大变化。

作者是台湾致理科技大学

拉丁美洲经贸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