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奥巴马本月底出席在日本举行的七国集团峰会后,将破例亲自访问广岛。美国现任总统访问广岛一向是个禁忌,何况是到广岛和平纪念公园追悼“原爆”牺牲者。
广岛不仅是个象征二战结束的历史性城市,也是个象征人类首次遭到核武器洗礼的受害城市。70年来几乎每年都有人在此举行盛大的“广岛原爆”纪念集会,但美国不仅未曾派官方代表出席,更不用说有现任总统参加了。这次,奥巴马接受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邀约,同往广岛和平纪念公园参与追悼仪式,日本舆论界因此宣称,这是“安倍外交的胜利”。
而美国舆论界则担忧,一旦被误解成是奥巴马的“道歉外交”,不仅影响美国的国际地位,也将在国内外造成严重的意见对立,后果颇有像潘朵拉盒子被打开的滋味。
广岛无疑是个悲剧城市,但它又是个政治敏感话题。对日本它是个伤疤,对美国同样不是什么光彩的记录,因为它让世界认识到核武器的恐怖,甚至它毫无人性的一面,因此对加害与被害双方都是个忌讳,是能免则免的话题。
日本虽然每年都在广岛和长崎举办盛大的“原爆纪念”活动,认真观察却会发现,它一直是以“广岛市民”或“长崎市民”的名义举办,说明他们的“国家”还没有摆脱“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或者说,广岛长崎的悲剧至今还没有被厘清。而即将卸任的奥巴马又急不及待要前往追悼,使人不得不怀疑,不是奥巴马的诺贝尔和平奖心结太重,就是美国与日本两国政府有什么密谋,不然不会有人突然要把封尘已久的潘朵拉盒子又再打开。
投在广岛长崎的两枚原子弹
广岛到底是怎样一个特殊又神秘的城市呢?撇开久远的历史,也撇开目前的现状,只谈70年前它遭遇的“不幸”和正在扮演的“特殊”角色。
必须先回顾历史。美国在1945年8月6日和9日,先后对战时广岛和长崎投下各一枚原子弹。第一枚绰号“小男孩”的原子弹,重约4吨,被投向当时人口35万的广岛市中心,释放出相当于1.6万吨高性能炸药的能量,一瞬间就夺走了大批的人命。到1945年12月底为止的统计,约有14万人死去。第二枚绰号“胖子”的原子弹,临时改投在长崎上空,也造成约4万人直接死亡,前后死伤人数约14万人。
两枚原子弹先后投下广岛、长崎的结果,虽然造成20多万人的直接死亡,还促使罪魁祸首的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一是提早结束了二战;二是避免了更多军民的牺牲;三是提早解放了千千万万在日本军国主义铁蹄下受困的人民,使整个亚洲因此获得了新生。
亚洲时代得以降临,首先是军国日本的灭亡;其次是亚洲人民的觉醒;三便是整个亚洲获得了新生。广岛和长崎市民无疑也是受害者,一他们是美国原子弹的直接受害者;二他们又是加害国的国民,像广岛既是战时日本的军工产业重镇,同时又是日本发动侵华战争的著名“大本营”所在,即使不谈非人道的原子弹,也不谈是否有报应的必然性,美国当时既然发明了原子弹,又急于要结束漫长的二战战事,把广岛列入B-29轰炸机率先试炸的目标,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广岛升级成为被害城市
问题是,一般日本人现在如何看待70多年前投掷在他们身上的“原爆”呢?日本一般民众和舆论至今还认为:一、美国不应该对日本使用这种非人道的原子弹;二、他们总觉得自己是战争的受害者,不应受到如此严酷的灾难;三、日本又总觉得,当时美军已经兵临城下,随时可以在本土与日本作堂堂正正的决战,最终却使用了犀利的秘密武器,显然胜得不够光明磊落,甚至还比不上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先发制人战术。
日本为了筹备本届G7日本首脑峰会,一、刻意安排4月在广岛举行外长会议,发表了所谓《广岛宣言》;二、利用奥巴马来日出席峰会之机,邀请其访问广岛;三、奥巴马2009年在捷克首都布拉克发表《无核世界》演讲,因而获得该年度的诺贝尔和平奖;四、现在奥巴马即将任满下台,却依然无法证明,美国的核武政策已经改弦易辙,和平奖不仅不是奥巴马的功绩,反而成了对奥巴马的历史性反讽;五、安倍晋三利用广岛这张王牌,将广岛正式提升为被害者城市,既可以替奥巴马消除其尴尬,又可替广岛建立崇高的地位,甚至将广岛塑造成为一张外交王牌,从此日本便可与美国平起平坐。难道,这不是安倍晋三的外交胜利,日本的最终反败为胜?
经过日本的精心安排,奥巴马“广岛之行”不仅势在必行,广岛之行还将在亚洲,特别是曾遭军国日本直接殖民、侵略、长期战争蹂躏的世界各国,引起严重反响。包括美国、日本国内,不仅有不同的反应,还出现不同的要求,比如奥巴马访问广岛之后,出现安倍晋三也应访问珍珠港、南京大屠杀现场等等的声音。
也许,从大和解的立场,从彻底消灭战争的角度,它真是一场大突破,一劳永逸解决国际争端的好主意。但如果这不是科幻小说的终章,那将是乌托邦世界的降临。
美国口头上坚持不道歉
现实环境并不是如此简单,国际政治更没有这么单纯。对于奥巴马的“广岛之行”,除了日本兴高采烈之外,世界大部分国家,包括美国国内的主流媒体,不是深表怀疑,就是担忧日本会利用世人的反核情绪,乘机向美国要求算旧账,除此之外,就是彻底否定美国轰炸广岛长崎带来的和平动力,以此“修正”传统观念的历史。
而日本的极端右翼势力会利用此机会,一、是洗脱日本发动二战的罪名;二、是从展示原爆惨状中,不仅获取世人对广岛长崎受难人的同情,还将日本塑造成才是受害人的假象,实现安倍一贯推行的“历史修正主义”目标。
日本政府所以一直推动美国政要走访广岛或长崎,日本政府虽然一直强调,并不要求美国道歉,但只要他们来看看原子弹爆炸的地方,看看当年它带来的灾难,再看看今天的变化。
美国则怀疑日本另有动机,因此坚持轰炸有理,坚持无可道歉,坚持回避政要正式访问的邀请。2008年,时任美国众议院议长的佩洛西访问广岛和平纪念公园,是迄今为止最高级别的美国政要。而最新的突破则是今年4月,美国国务卿克里参观了广岛和平纪念公园,当时人们就已认为,奥巴马决定访问广岛已成定局。
克里访问之后,美国多家主流媒体也转而支持奥巴马的访问。例如《华盛顿邮报》就说,奥巴马应该去广岛,但不是前去道歉,而是为了建设“无核世界”。《纽约时报》也说,奥巴马不妨一试,以便实现“无核世界”的新方案。两报的基本立场是,访问被炸地点,只是对受害者致意,前提还是美国不道歉。
亚洲受害国家更大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