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

2016年12月29日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昨天与美国总统奥巴马一道，在珍珠港的亚利桑那号纪念馆，凭吊二战时因日军偷袭而牺牲的美国将士。这个历史性画面充满了多重现实地缘政治的意义，在中国崛起日益改变二战后所形成的国际秩序之际，更具想象空间。安倍此举反映了他所领导的日本，正试图在地区格局的变动中，为日本寻求新的外交定位。尽管他的珍珠港之行，意在凸显美日同盟对日本要扮演的新国际角色的关键作用，真正困扰日本安全隐忧的症结，恐怕还在于如何处理好中日关系。

作为第一个与美国总统一起访问亚利桑那号纪念馆的日本首相，安倍无疑展现了相当的政治自信和实力。一贯被视为鹰派、对日本二战侵略历史责任持暧昧态度的安倍，三年前还以自民党党魁身份，参拜了供奉日本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引发中、韩甚至美国官方的不满。他在珍珠港悼念仪式上的谈话，虽然强调不能重蹈战争灾难的覆辙，却没有正式对日本当年的偷袭攻击表示道歉。这与奥巴马5月访日时出席广岛原爆和平纪念日的姿态类似，呼吁和平但没有就使用原子弹致歉。

从两国领导人就二战历史的举措分析，不难看出双方所要表达的信息，主要还在于昔日的死敌非但已经握手言和，更重要的是双方还结成军事同盟，一起应对亚太地区的安全挑战。在今年南中国海主权争议趋紧，台海两岸关系冷却，中国近来又频频对外展现军事力量的大背景下，美日的这一系列动作，项庄舞剑之意甚明。历史在此仅是地缘政治的工具——美日作为二战太平洋战场的主要交战方，已经建立全面深厚的双边关系；然而日本侵略亚洲的历史责任，却还是中日关系的死结。

安倍在珍珠港的谈话，回顾了美国在战后对日本的协助，让日本成为自由民主阵营的一员，借此强调美日和解的重要性，进而形容两国军事同盟为“希望同盟”，要共同应对全球的各种挑战。日本媒体认为安倍的谈话意在“告别战后”，可谓一针见血。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美国优先”的方针，为日本创造了新的战略空间。他要求美国盟友承担更多的军费，准备利用包括台湾在内等各种筹码，全面与中国讨价还价，都很可能改写战后区域格局。日本利用这些变化来改善自身战略地位，无疑是题中应有之义。

在美日同盟里，日本一直是从属地位。“告别战后”的“希望同盟”，有可能让日本摆脱这一尴尬位置，获得更多的独立自主权。特朗普外交政策至今的不确定性，以及美国独霸实力不再的现实，加上中国崛起对美日同盟关系的挑战，都为日本扮演更大角色制造机会。日本内阁日前批准明年度财政预算案，国防开支又创新高。这是安倍执政以来，日本连续五次扩大军事开支。同时，安倍也积极改善与俄罗斯关系，在邀请普京访日时甚至不惜在北方四岛主权问题上做出妥协，改变了外交政策受制于美国的状态。

作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以及战后带动东亚地区发展的经验，日本要在区域扮演更积极角色的条件是存在的，特别是在特朗普当选之后。但是，要真正发挥日本的领导力，取得区域国家的认同，处理好中日双边关系恐怕是关键。中国崛起所带来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包括日本在内的所有区域国家，都必须做出相应调整。中国清晰表达自己的战略意图是重要的，那会有助于减少区域国家的不安定感，营造合作共赢的积极氛围。日本在这个基础上发展同中国的合作关系，继续为区域的和平繁荣做出贡献，或许才真正符合“告别战后”的历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