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特稿

符祝慧

东京特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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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首相菅义伟4月22日在美国主办的领导人气候峰会上表明，日本将努力实现新时代使命，朝向温室气体减排的新目标发展。

他承诺到了2030年，将使日本的碳排放量比2013年减少46%，还表示“将朝着进一步（减少）50%的高度继续挑战”。

日本当局也大力提倡“坏了修，修了再用”的节约理念，要用有限的自然资源来满足经济与社会需求，落实可持续发展的绿色经济。

人类追求新商品的欲望有增无减，制造了大量的垃圾，不断给生活环境添加压力。节约资源、循环使用资源是唯一的出路。

“零垃圾社会”是日本很多城市已确认的发展方向，多数的城市都将居民的生活垃圾分成三大类：一是“可燃垃圾”，即能以燃烧进行处理的垃圾，如厨余、落叶和旧衣服等；二是“不可燃垃圾”，也称为“资源垃圾”，如玻璃瓶、塑料瓶、铁罐、旧报纸等；三是“有害垃圾”，如电池、喷雾罐，以及无法分类的垃圾。

在四国德岛市一小时车程外的上胜町是居民只有1500人的小镇，可却是全日本分类最细的城镇。这个小镇早已定下零垃圾社会的目标，该镇的垃圾管理部门2003年立誓：留给子孙一个清洁的环境。2004年，该镇的垃圾产出量是362公吨，到2018年已减少到283公吨。

在上胜町，垃圾分成45类，其中以资源垃圾划分最细，具体包括：未使用的垃圾、铝制罐瓶、喷雾罐、铁罐、金属制罐盖、奶包装用纸皮、纸杯、硬纸皮、沙拉油罐、超市塑料容器、其他的塑料容器、白色塑料容器、超市之外的容器、汽水瓶、透明瓶等。

有些垃圾继续往下再细分，如回收的瓶罐还分成“洗净”和“未洗净”，并把可再循环使用垃圾再细分为玻璃类、陶瓷类等。

为有效回收资源垃圾，上胜町还在超市外设置回收站，让居民在购物时可以顺道丢弃垃圾。超市也在资源回收方面积极配合，给合作的顾客相应的奖励，如清洗过的塑料盘可获得0.42日元的超市购物回扣。

零垃圾运动衍生新生意 回收物改造翻新后再出售

上胜町积极推动零垃圾运动之后，垃圾循环率大大提高，目前已达到66%的高水平。上胜町的垃圾管理部门表示还要继续努力，争取两年后循环率达到80%。

零垃圾运动还衍生出了一些新式生意，例如当局将垃圾回收站的旧衣物出售给当地服装店，改造成手提袋等商品。旧家具维修翻新后也可以合理价格出售。日本环境部调查结果显示，全国的资源垃圾平均循环率为20.2%，上胜町遥遥领先，达到79.7%。上胜町的努力对周围城镇产生了良好示范，也纷纷发布了“零垃圾宣言”。

日本在资源循环经济方面成为先锋可说是“痛定思痛”的结果，因为它在上世纪曾走过一段漫长而痛苦的垃圾成堆的日子。上世纪50年代，经济高度增长带来了高生产、高消费的的生活方式，致使城市里垃圾急速增加，重重环境污染问题随之产生。

1960年代，日本当局颁布了首个《清扫法》，将治理垃圾作为优先政策，引进了可压缩垃圾的机械垃圾车；1970年代，日本设立了专责应对环境问题的部门；2000年，日本将垃圾管理部门升格为环境部，并在隔年6月出台《循环型社会形成推进基本法》和《资源有效利用促进法》。为贯彻上述法案的内容，当局提出了实现“3R”的环保概念。

增加资源回收新环节 3R如今已提升到4R

“3R”指的是对于资源应该省着用（reduce）、多次用（reuse），以及再循环（recycle）。随着再循环科技的发展，3R如今已提升到4R，增加了资源回收（recovery）新环节。

积极推动减少垃圾运动的民间组织“不浪费工程”的理事长坂野晶认为，要落实零垃圾很难，因为至今“即用即丢”和一次性的商品仍很多。例如，用了即丢的暖包、胶质雨伞和雨衣等，这些东西占了总垃圾量的20%。她指出，在鼓励资源再利用的同时，必须积极减少塑料垃圾的产出才行。

日本是继美国之后，出口塑料垃圾最多的国家。中国原本是日本塑料垃圾的主要出口地，可是中国几年前出于环保考虑，已经禁止垃圾入口。日本当局也不得不在减少塑料制品方面下更大的功夫，这就包括从2020年7月开始，规定日本的所有零售商家，包括超市和便利商店，都须向顾客收取塑料购物袋费用。

东京奥运奖牌以回收重金属制成

近来，日本回收业也在大力开拓更高端的资源回收市场，包括被业界视为有着巨大经济潜力的汽车电池。世界各大工业国都在推进环保电动汽车，一个巨大的电池消费市场正在酝酿成形。

日本在为东京争取2020年奥运会主办权时，打出了“环境思考型奥运”的旗号，具体创意之一是以回收工业废料制作金银铜奖牌。据悉，这种节约资源、重视循环的思维是东京赢得奥运主办权的一大因素。

东京都政府于2017年4月开始在全国各地推行名为“都市矿山”的回收计划，旨在让民众认识到城市的消费力越高，它就越是再循环资源的宝库。这个大型回收项目2019年3月告一段落，当局之后公布，那两年间回收的手机和小型电器总重量达7万8985公吨，经提炼共获取纯金32公斤、银3500公斤、铜2200公斤。这些回收的重金属资源已送交东京奥运会当局，作为制造5000枚奥运奖牌的材料。

日本当局以回收重金属制造奥运奖牌的信心源自其工业体系中有强大的再循环业后盾。日本人很早便意识到，日本是天然资源缺乏的国家，必对工业发展构成瓶颈。1980年代，当权者就提出了“都市矿山”的概念，呼吁工业界注重对家庭电器的回收，通过资源的循环利用，确保日本工业持续发展。

据日本“电气通信事业者协会”公布的数据，日本每年平均回收旧手机700万台，通过再循环处理这些旧手机可提取数量可观的纯金、银、铜、铝、锰、钯等稀有金属；旧手机因此成了新“摇钱树”，不仅各大电信公司在卖新手机时鼓励客户以旧手机抵扣部分价格，日本循环业者更积极为回收手机打广告。

近来，日本回收业也在大力开拓更高端的资源回收市场，包括被业界视为有着巨大经济潜力的汽车电池。世界各大工业国都在推进环保电动汽车，一个巨大的电池消费市场正在酝酿成形。

根据日本汽车业界分析，每台电动汽车的电池充电效率若达不到70%，就会影响蓄电能力。打个比方，一辆汽车的电池充满电源可行驶300公里，若电池效率不到七成，就只能行驶200公里，因此须更换新电池。资源循环业就瞄准这些效率低于70%的汽车电池，准备将它们转用在风力发电等其他领域。

瞄准亚洲汽车电池回收业

日本国际能源机构（IEA）指出，电动汽车市场持续扩大是必然趋势，预计亚洲区的电动汽车普及率将随着中国市场的增大而赶超欧美。日本当局已经瞄准了亚洲地区的汽车电池回收业。因此，目前参与回收这个资源的业者除了原有的日本金属商外，很多大型电机业者也跨越领域参与。三菱公司和住友集团等都已成立了新的子公司，开展电池回收业务。

利用回收旧物创造共享业务

资源循环业者的另一个淘宝目标是一般家庭弃置的生活用品。根据日本业界报道，循环业一直坚挺，即使2008年爆发世界金融危机时也不曾因消费下滑而衰退，原因就是经济低迷期间，人人束紧腰带过日子不愿购买新产品，旧货市场因此非常蓬勃。

有小孩的家庭对于购买玩具从来不吝啬，但孩子长得快，兴趣维持不长，日本每年生产的玩具多达2万多种，产量更是不计其数。

爱知县的资源循环公司Unit在回收玩具的同时，开展出租玩具业务。公司职员到智慧玩具协会受训，将回收的玩具进行分类，按六个月至四岁孩童的智慧水平将玩具组合成套。据悉，购买成套的玩具组合至少要1万多日元（约100多新元），但租用一个月只需2000多日元。这家公司开创租借玩具业务至今已拥有数百名会员。

Unit董事长川上敬人说：“成立这家公司的初衷是促进环保，现在将回收的玩具再利用，有系统地提供给小朋友分享，环保业与教育兼顾，让下一代受益。”

除此之外，随着社交网络盛行，日本循环业者把握这个新潮流，开设了“共享名牌货”网络社区。一些拥有很多名牌包的日本人都注册成为会员，把闲置的名牌包出租给有需要的网友。

一名日本女子说：“好多名牌包都是用血汗钱买的，卖出去又舍不得，反正放着也不用，出租还能赚外快，何乐而不为？”

以新技术延长高档产品原料寿命

日本旧货交易商“大黑屋”控股集团是旧货市场的重要开拓者，1947年起家，最初从事当铺生意。那时候，日本处于最贫困时代，不少家庭将首饰拿到当铺抵押，换取现钱周转。经济泡沫期的1980年代，日本典当业生意衰退，大黑屋在1990年代开始转型，通过收购名牌货东山再起。

如今，这家旧货买卖商号遍布关东地区到九州，在超过26个城市有收购和贩卖点。

不仅如此，该公司已将业务拓展到海外，进驻英国和中国。在中国，大黑屋创立了品牌“信黑屋”，是二手奢侈品经营店，在上海、沈阳、青岛等地都有分店。

大黑屋董事长小川浩平日前在业绩发布会上说：“公司的库存转卖率不断升高，营业利率增长达到每年35%。我们的目标是成为世界资源再利用市场的大户，我们必须重视如果没卖方愿意卖出货品，就没有可供买家选购的商品。这个行业的特点就在于要在旧货中慧眼识珠，以专业眼光鉴定旧物的价值是我们的专长。”

大黑屋的收购业务涵盖范围很广，甚至发展到了收购一整栋房子。

高龄化社会带动收购老房古玩市场

小川浩平介绍：“日本社会正处于高龄化，收购老房和古玩的市场越来越大。为此，大黑屋开设了专为日本老人清理家产的部门。我们的职员会上门帮老人典卖古董和有价值的物品，有时还会将他们的老房子买下，请专家来鉴定这些东西和房子的价值。这类服务不但为老人解决了清理旧物的难题，还能让他们马上得到一笔额外的养老金。”

日本当局近期也在推动循环业者用新技术还原一些高档品。例如，日本纤维加工业发明了高温溶解术，为水涨船高的羽绒制品业开拓了一条可持续道路。

据日本纤维工业东和，原本由人工拆除羽绒衣的工作，每拆一件需要至少八个小时，有了这个高温技术，只需将羽绒衣浸入30分钟就可大功告成。

世界各处的水鸟羽绒供应由于中国市场需求不断上升而濒临危机，有了新技术之后，日本纤维业者认为羽绒原料不但不涨价，而且足以持续使用1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