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爱港者治港,反中乱港者出局,这是‘一国两制’下的一项政治规矩,现已成为一项法律规范。”
中国国务院港澳办常务副主任张晓明,昨天透过录影方式在香港特区律政司主办的《香港基本法》颁布30周年论坛上致辞时,作出上述评论。这也是他首次公开评论四名香港泛民主派议员被DQ(英语“disqualification”缩写)事件。
北京上周就香港从政者履行对国家和特区效忠的宪制责任和政治伦理划定底线、立下规矩,将“爱国者治港”原则法制化。
中国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决定,规定立法会议员若“宣扬或者支持港独主张、拒绝承认国家对香港拥有并行使主权、寻求外国或者境外势力干预香港特别行政区事务”,或者“具有其他危害国家安全”等行为,将失去担任立法会议员的资格。
港府同天宣布,四名泛民主派议员失去议员资格,立即有效。此前,他们曾直接、间接呼吁美国制裁香港而被选举主任否定参选权。随后,剩下15名泛民主派议员也宣布集体辞职,并批评北京此举违反法治,象征“‘一国两制’已死”。
香港民意研究所副行政总裁钟剑华认为,虽然张晓明声称人大常委会的决定让反中乱港者出局成为法律规范,但这份决定本身并未提供撤销四名泛民主派议员资格的明确法律理据,“爱国者治港”也同样缺乏标准。
钟剑华向BBC中文网说,现在香港正面临的问题是北京可以不断增加新的标准,而这些标准全都不是法律标准,而是政治标准,“任由北京的官员来诠释,没有客观准则可言”。
《明报》则引述香港大学法律学院公法讲座教授陈文敏说,人大常委会的决定并非解释、修改《基本法》,本来《基本法》没有的程序,如今人大藉“决定”加入,“若说这是法律依据,我们会问,为何《基本法》没有的东西,(人大决定后)变成《基本法》一部分,那还要《基本法》来做什么”?
对于人大决定与《基本法》之间的关联,张晓明在演讲中提及,要完善“一国两制”,当社会情况不断变化,《基本法》在实施过程中也要适应新情况、解决新问题,应把《基本法》当作一部“活的法律”,通过立法解释等办法,放大基本法的适应性。
换句话说,《基本法》是“活”的,在实施的过程中可由全国人大常委会透过释法和作决定等方法,去不断适应新情况。可以预见,未来如果香港政治和社会再出现新震荡,全国人大会再通过行使释法权去解决遇到的具体问题,以及放大《基本法》的适应性。
事实上,全国人大在半年内已抛出三次震撼弹,包括在6月30日通过《香港国安法》、8月11日通过香港现届立法会继续运作不少于一年 ,以及在11月11日订出爱国者治港的框架。
张晓明还说什么?
张晓明在致辞中还表示,要看到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香港资本主义制度长期不变的依托和保障,“‘一国’是实行‘两制’的前提和基础”。
钟剑华认为,这是空泛且有谬误的政治口号,最大问题是,北京会以这些口号为依据,让群众无法合理地讨论这些说法,然后当权者“怎么做都行”。
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中心客席教授林和立也批评,目前香港的情形是“一国”已凌驾“两制”,香港人必须服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其次才可以享有法治、言论自由、集会自由等传统的香港价值。
在张晓明作出此次表态之际,有北京学者撰文,要求港府“穷尽本地法律资源”,进而启用《香港国安法》,整顿境内“颜色革命”组织。
大陆学者:香港支联会是颜色革命组织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全国港澳研究会理事田飞龙周一(16日)在《香港商报》撰文,点名批评香港支联会违反《香港国安法》,认为当局应取缔这个已成立31年的民间组织。
田飞龙还指,支联会尽管不属于通常所谓的港独组织,但属于政治颠覆性组织,是一个以“爱国民主”名义、以香港为基地,勾结外部势力“颜色革命组织”。
支联会主席李卓人就此回应说,田飞龙撰文的目的是想令“红线”若隐若现,企图威吓和震慑港人不要争取民主。港府保安局回应媒体查询时则称,不会评论个别人士言论,而个别团体是否违反《香港国安法》,须由控方在法庭举证。
不过,支联会周二(17日)参加竞标明年春节维多利亚公园年宵市场摊位时,在成功投得三个摊位后,主管部门一度拒绝依例办理签订租赁合同手续,并表示要重新考虑相关投标。支联会秘书蔡耀昌质疑,当局拒绝签订租约是针对支联会,“有政治意图”。
北京DQ泛民议员不再有顾忌
另一方面,香港资深媒体人陈景祥今天在《明报》撰文称,经过近两年的香港社会动荡,以及北京主动推出《相关国安法》,如今泛民主派跟北京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
陈景祥说,在过去宽松的政治环境下,北京可以容忍泛民主派和欧美国家保持接触,以彰显两制下香港的“特殊地位”;但现在欧美国家和中国已经闹翻,因此北京无需再做门面工夫,干脆把泛民逐出议会,“北京DQ泛民主派议员已不再有任何顾忌”。
他直言,泛民主派需要重新检视其在香港新政局下,还可以扮演什么角色。
陈景祥说,因为泛民主派在几次选举中,都得到约六成选民支持,因此北京很难把他们完全排除在议会之外。
至于泛民主派在立法会内的“定位”,陈景祥指出,虽然有人有说是“反对派”,但也有建议认为应该当“忠诚反对派”;不过他强调,不管用哪一个说法,其名称都应该加上“永远”两字,即“永远的反对派”。
陈景祥说,过去一直有一种说法是,泛民主派加入议会后将逐渐学懂妥协、合作,而不是一味反对,唯有如此,才可让北京放心,但后来事态发展并非朝这个方向走,且泛民主派的取态越来越“激”,跟北京无法取得互信,因此,“敌我分明、各行各路”的结局是可以预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