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 北看记 韩咏红
至本文截稿时,香港理工大学还有抗争者在留守。但据港媒采访报道,他们的士气已溃散,校园内的卫生条件每况愈下,厨房里累积着多日的厨余待清理,食堂和卫生间凌乱不堪。对留守者来说,步出校园意味着自首与面对牢狱之灾,逃走的机会又渺茫,坐困愁城,既不甘心低头又感到孤立无援。
美国国会众议院在关键时刻(20日)通过《香港人权与民主法案》,意在给香港的抗争运动打一针强心剂,但现实是,香港这场抗争运动的动能在减弱,内部质疑声出现,国际舆论的支持更在动摇。
这反映在国际媒体近来对香港事态的措辞,以及联合国的表态上。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公署发言人科尔维尔本周说:“绝大部分香港人以和平和守法方式行使集会自由的权利,当局大体上也尊重这种权利的行使,一些参加抗议的人诉诸极端暴力,包括针对警察使用暴力,令人深感遗憾。”
暴力日益失控与随机化,让“反送中”运动流失了一些民心。而香港抗争群体一直坚守的“不笃灰不割席不指责”“核爆不割席”信条,正遭到空前质疑和挑战。
所谓“不笃灰不割席不指责”,指的是主张“和平理性非暴力”(和理非)的港人与“勇武派”抗争者承诺彼此不告密,不分手、不互相拆台,大家朝一致方向前行,“兄弟登山、各自努力”。这个简单的信条,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有效地汇集整场抗争运动的动能不溃散,但该模式的先天不足,也随着事态发展日益清楚地暴露出来。
香港抗争运动自我标榜“无大台”、完全自发、自下而上,但除了不断寻找刺激点,不断激化冲突以给港府和北京更大压力以外,抗争一方就没有其他策略,谣言因此成为一种很有用的兴奋剂。抗争运动至今没有出现领导人,也拒绝和官方谈判。也许,各方势力都希望收割抗争后的战果,却没有意愿和能力为所有抗争者的行为负责,他们认为可以将责任全归咎港府或北京。但实际上,全香港都在承受代价。
其实,早在今年7月底,长期研究民主转型并关注香港变化的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院政治学者戴雅门(Larry Diamond) 就对“反送中”运动的渐趋激进化与转向暴力表示非常担心。
戴雅门当时接受《纽约时报》专访时,建议香港抗争者应该宣布运动取得了一定胜利,进行着眼于更长期目标的谈判,为年底的区议会选举和立法会选举做积极准备,同时吸取历史上一些运动转向类似激进策略并且失控的教训。
他当时说,要把一项运动从抗议、宣泄怒火进阶到能产生实质性影响,要求领导力、组织性以及战略战术,仅仅停留于道德层面的怒火表达会失败,运动如果持续激进化,可能复失一些成果以及已经积累的道德优势。
不幸的是,香港抗争运动失控的局面果然是发生了,内部也开始出现矛盾与分歧。尤其让人啼笑皆非的一点,是最先在青年“兄弟”间划出裂痕的原因,是没有人打扫卫生。
网上流传的内容反映出,因垃圾车和清洁工无法进入校园,中大的卫生间凌乱不堪,“革命”豪情很快就被没有热水洗澡、又没有水冲厕所的痛苦浇熄,外来的抗争者呆了没几天就在校长“逐客令”下撤出。立场“深黄”的《苹果日报》就巧妙点出:因革命而在一起,因洗碗而分手;不少人视死如归,却极不愿意去洗厕所。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理工大学,港媒图文报道显示,厨房油锅里有些煮好的猪扒,已放置至少五天,有解冻食物已放置超过一星期。这些抗争者缺的不是食物,缺的是清洁工人,可见他们平日生活物资之丰沛,“革命”想法之简单,让人唏嘘。
当然,抗争运动出现“割席”压力,不代表港人对建制与港府的支持就会提高。本星期天香港区议会选举,对建制派肯定是一场硬仗。但可怕的其实不是反对派政党最终得到更多席位,而是反对者群龙无首,很懂得破坏又没有能力建设。在区议会选举后,希望反对派与港府能坐下来对话,为香港局势往建设性发展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