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六七暴动”与反修例“前世今生”

时间:2019-08-05 09:18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香港澳门

香港特区政府拟修订《逃犯条例》所引发的民间抗议浪潮,延宕了近两个月。从6月9日起连续多个星期天都出现数以10万人计的和平大游行,到近日演变为较小规模、但兵分多路的“不合作运动”,几乎无日无之,在港岛、九龙、新界“遍地开花”,企图通过扰乱公共交通秩序以向港府施压。

这场民间抗争逐渐呈现年轻化、激进化、暴力化趋势。7月21日示威群众更喊出了港独人士梁天琦主张的“光复香港,时代革命”的口号,进而冲击中央政府驻港联络办公室大楼,并抛掷鸡蛋和黑色油漆弹涂污中国国徽。当天深夜,部分示威者在西铁线元朗站遭遇黑帮袭击,至此香港社会由警民激烈冲突,扩大到“黑衣人”和“白衣人”的内战……

关心香港局势的朋友一再问道:香港乱局还会拖多久?将如何收场?港府和警队能否控制局面?中国政府会否出动解放军协助镇压?“一国两制”还能维持下去吗?

未来形势不明朗,上述问题的答案,历史的经验也许可以提供一些启示。

香港示威群众年轻化的趋势始于2014年的“占领中环”运动,暴力化则始于2016年农历春节的“旺角暴动”。这次示威者口中的“反送中”运动,则是“占中2.0”和“旺角暴动2.0”版本的复合体。

从示威者要求林郑月娥下台、期待国际社会(尤其是美国)干预和制裁、指控警队和元朗黑帮沆瀣一气、提出“不合作运动”、呼吁全港罢课罢工罢市,以及美国国会恫言取消香港的独立关税区地位、华府官员声称注意到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在粤港边界集结等等,使得《金融时报》专栏作家吉迪恩·拉赫曼(Gideon Rachman)认为,香港成了中美新冷战的热点前沿。

这不禁让人想到上世纪东西方冷战背景下的1967年香港左派暴动(“六七暴动”)。1966年5­月中国大陆开始“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负责港澳事务的华侨事务委员会主任廖承志在8月曾指示不要在香港发动文革。

澳门“一二·三”事件 鼓舞港左派闹政治工潮

但同年12月3日,澳门发生“一二·三”事件,澳葡政府最后向澳门左派屈服,让香港左派深受鼓舞并学习澳门左派的斗争经验。随着廖承志被红卫兵夺权、批斗,香港左派接受新指示,开始推动更激烈的斗争方式,从1967年初借劳资纠纷,制造多场政治工潮,企图支配工厂内部行政。

1967年4月,新蒲岗一家人造花工厂发生劳资纠纷,5月4日工潮开始升级,左派工会工人在厂外张贴大字报及毛主席语录,阻止厂方出货。由于管工与示威工人发生肢体冲突,警方调停不果,出动防暴队逮捕21名工人及左派工会人员,并控以非法集会、非法殴打及恐吓罪名。

5月7日晚上,港九树胶塑胶总工会指控警方“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的对我爱国工人和爱国同胞进行疯狂的迫害”。左派报章开始将事件政治化,以“港英政府行为迫害民族,镇压群众是野蛮的法西斯暴行”为名,鼓动“香港市民上街对抗”。

由于罢工工人被警方打伤打死,示威者其后以暗杀、放置1167个炸弹和制造枪战作为报复。其中,一名7岁女童及其2­岁弟弟在北角被土制炸弹炸死,香港商业电台主持人林彬因在节目中批评左派暴力行径,而与堂弟被人投掷汽油弹烧死,成为“六七暴动”的标志性事件。

在长达八个月的暴乱期间,防暴警察驱散、镇压及拘捕左派示威者,总共有1936人被检控。事件造成832人受伤、51人死亡,包括212名警员伤亡。

拉回眼前,反修例抗争的一些现象和场景,竟与“六七暴动”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7月1­日示威者闯入立法会并在议事厅墙上喷出“太阳花HK”,表明受到2014年台湾“太阳花”公民抗争的鼓舞,一如当年香港左派受澳门“一二·三”事件鼓舞。如今到处可见“连侬墙”(民主墙),与当年香港左派包围总督府及大街小巷张贴的反英“大字报”,形式或不同,性质却相近。 

因反文革接死亡恐吓 金庸曾到新加坡暂避

今天的反修例示威者打着“没有暴徒只有暴政”的标语,要求撤回暴动定义、撤销抗争者控,把非法集会组织者和涉及暴力抗争者标榜为“义士”。同时,视维持秩序的警察为“黑警”,一再冲击警方防线,甚至人肉搜索警员及他们家人,辱骂和发出死亡恐吓。自觉站在道德高地,似乎就可以将一切违法行为自我合理化,却让整个社会陷入仇恨政治的深渊。

当年香港左派指控“港英政府法西斯迫害”,“地下锄奸突击队”,放火烧死林彬,理由是要制裁“民族败类,港英走狗”,指控林“对于爱国同胞极尽污辱诬蔑之能事”、“用尽无耻无良低能邋遢下流贱格的语言,把祖国的革命群众称为暴民”。《明报》社长查良镛(金庸)在报上明确反对文革及暴动,也收到死亡恐吓而一度离港到新加坡暂避。

去年上映的香港电影《中英街1号》,导演赵崇基通过两部分叙事:第一部分阐述了四名年轻人的命运被卷入“六七暴动”的历史漩涡;第二部分将时间推延至50多年后的沙头角,三名纠结于为香港争取自由的年轻人,与一名在第一部分经历过“六七暴动”的老年人相遇,命运也因而互相交叠影响。这部电影其实为1997年前后出生、倾向“勇武”抗争的年轻示威者,提供了某种隐喻式的反思和提醒。

中国官方对“文革”已做出历史结论,香港社会舆论对“六七暴动”大多也予以否定。信奉自由民主的年轻示威者,如果逾越法律规范及和平集会游行,不断以暴力冲击维持秩序的警察防线,甚至对不同立场的老人也恐吓威胁,其行径与当年受文革影响的暴徒又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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