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报社评

香港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就修订《逃犯条例》一事，“向每一位香港市民真诚道歉”，泛民、民阵认为未有回应诉求，拒绝“收货”，立法会外有示威者坚持留守。政府犯错出现信任危机，民主政体处理方法，离不开总辞提前大选或改组内阁，然而香港政治制度特殊，行政长官宪制上有双重身份，同时向中央和特区负责，就刻下政治现实而言，重组政府领导班子、改革行政会议，是较有可能的出路。林郑表示要与民同行，需要靠实际动作，展示愿意聆听不同声音之心，否则政府重新上路将甚为艰难。

改组领导班子，展示知错求变

林郑在周日反修例大游行后首晤记者，记者会要点大致包括：1）就修例引起社会矛盾、纷争和焦虑道歉；2）宣布暂缓修例后已即时停止立法工作，没有推动时间表，在未处理好矛盾纷争前，绝不贸然重启；3）就6月12日金钟一役，重申警务处长说法，强调示威者只要没有使用暴力便毋须担心检控，至于投诉警方过度武力，会沿用现时行之有效的投诉机制处理调查；4）未来3年管治虽然困难，政府会努力重建市民信任，意即不会辞职下台。

建制派接受林郑道歉，然而泛民议员和部分示威者认为，林郑未能回应他们的诉求，政治对立张力未消，林郑希望日后行政立法关系建基于“对事不对人”，可与各党派议员合作，恐怕并不容易。林郑有关暂缓修例的说法，可以理解为“无限期押后”，《金融时报》等外国媒体之前亦有类似解读，问题是修例争议已演变成一场不信任政府的危机，部分市民质疑林郑道歉诚意，仍然担心日后有机会重启修例，要求政府清楚说句“撤回”，正是一个清晰反映；部分人对监警会投诉机制表示怀疑，折射的亦是这份不信任情绪。

特区政府面对的信任危机，背后有结构性的因素，要靠政治制度改革，始能真正加强政府认受性；同时，香港仍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总不能让政府持续处于半瘫痪状态。西方民主政府倘若施政出错，陷入信任危机，奉行议会制的国家，可以提前大选、执政党改选党魁又或改组内阁；至于奉行总统制的国家，改组政府亦是常见做法，例如去年法国爆发黄背心运动，总统马克龙亦曾承认犯错并改组内阁。香港方面，由于未有全面民主，亦不是奉行政党政治，不存在提前大选又或执政党换党魁等选项，行政长官任免权在中央，2005年前特首董建华“脚痛下台”，也要先得到中央同意。观乎当前政治现实，特区政府若要再上路，改组领导班子也许是较为可行的选项。

经过“危城十日”，香港政治形势出现显着变化。林郑表示明白市民感受，知道年轻人希望特首懂得聆听、尊重和关心他们，重提参选理念是与青年“同行”，未来会加倍努力重建市民对政府信心，云云，可是经历了硬推修例一役，政府“信任赤字”破产，“We connect”变成“Disconnect”，不管当局怎么向年轻人和公众喊话，若没有具体行动，很难取信于民“Reconnect”。当局需要改组领导班子，意义不仅在于贯彻问责原则，更是为了展示愿意改变之心，设法重新上路。

争取信任难急于求成，多设渠道听不同意见

过去数月，市民对部分问责高官有很强烈意见，当局应思考是否需要“执位”又或撤换部分问责官员。另外，行政会议亦应考虑改组，注入新血。根据《基本法》，行政会议是协助行政长官决策的机构，然而并没规定其组成方法和运作模式，一切由行政长官自行决定。行政会议奉行保密制及集体负责制，常惹黑箱作业等批评，亦未能有效发挥反映民情作用，当局除了改组换人，亦应思考如何改革行会。

以目前敌意高涨的政治氛围，改组政府和行政会议，不会是政府走出管治危机的万灵丹，然而总比什么都不改好。修例争议突显政府与民情“Disconnect”，当局除了重组领导班子，亦应思考如何多去搭建对话平台。林郑提到，社会复修复原工作要马上展开，与青年人的沟通互动需要持续进行，相关同事将筹备与更多组织见面，多与青年人直接对话。政府广开言路有助“Reconnect”，然而更重要是尽量多听不同声音，避免太过同声同气。社会裂痕和信任危机不可能在短期内修补，政府必须多加留意民情，切忌急于求成，以为聚焦经济民生、多做政府眼中的“好事”就可赢回信任，否则又有可能因为一厢情愿仓卒行事重蹈覆辙，引发意料之外的民情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