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具有“中国特色”的香港特首选举中,获北京信任的前政务司司长林郑月娥毫无悬念地胜出。
虽说选举不记名,但近1200名选委中,大部分人都有很强的政治意识和大局意识,没有让北京不乐见的“黑天鹅”闯进香港。社会民意没有给“小圈子选举”的建制派选委造成任何压力,“北风”吹什么才是关键。
选委们不只成功挡住“黑天鹅”,还让林郑月娥以777票当选,成绩好于梁振英的689,相信能让北京暂松口气。至少眼下从表面上看,北京的把控工作已达成任务,既防止建制派分裂,也把泛民从可能的“造王者”打成陪衬。
经历过“占中”和政改被否决事件后,这次的香港特首选举尤受关注。再加上铜锣湾书店事件、旺角骚乱事件、贫富悬殊扩大等等问题,香港社会已严重撕裂,对立情况愈发严重,这都给港独升温提供了条件。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可以想象北京的焦虑感,须确保选出的特首符合四大条件。
爱国爱港、中央信任、有管治能力、港人拥护。其中,获“中央信任”尤为重要,林郑月娥能够击退曾俊华,一大原因应是“中央信任”。梁振英在选举前夕与香港媒体讲话就强调,特首必须获北京高度信任,否则香港不可能有高度自治。
话虽如此,要同时满足四大条件在现实中不易操作。特别是,“一国两制”在香港推行近20年后,香港与北京之间愈发不信任彼此,已令特首选举成为一个畸形产物。林郑月娥和曾俊华同为体制中人,谁获北京钦点,谁就背负原罪;谁获香港民意拥护,谁就被指“站在中央的对立面”。结果是,在两个领跑候选人之间,社会民意与选举得票朝反方向走,民意低,则得票高,反之亦然。
在“一国”与“两制”的拉扯下,特首效忠的对象是北京,但负责的对象却是香港民众,特首既要获港人信任,又不能不听北京的话,非常难做,施政举步维艰,要修复社会撕裂,即首富李嘉诚所说的“女娲补天”,谈何容易。
一国两制在香港不至于破产,但在实践过程中,恐还得在《基本法》确立的政治制度下进行适度改革,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现实情况。因不满北京开出的特首普选方案,香港在2014年9月爆发占中,数万人上街争取“真普选”,“两制”矛盾集中爆发。示威人群诉求特首候选人能由公民提名产生,拒绝让北京守了后门(有任命权)又守前门(掌控提名权)。
北京认为,占中背后的香港深层次矛盾问题主要能靠经济手段去解决,但从占中过后香港继续出现各种政治纷扰来看,政治问题恐怕终须政治解决,否则港府的施政只会不断陷入对抗和内耗。
据港媒报道,林郑月娥当选后被问及会否处理政改问题时,反问:“为何不先做最容易的事?”她并称不时听到港人反映竞争力正逐渐下降。她的意思应该是,先易后难、先经济后政治。不过,最终考验一国两制是否成功的试金石还是政治,一国两制能否被台湾接受,也取决于它在香港的政治实验。
一国两制目前在台湾没有吸引力。据美国之音报道,前美国在台协会主席卜睿哲认为,香港的制度在设计上是为了防止特定团体取得政治权力,若转移到台湾,它就是为防止像陈水扁和蔡英文这样的人当选、防止民进党取得立法院控制权而设计的制度。在台湾,没有人愿意接受这种制度。
转成另一情境去设想,若两岸实现统一,台湾领导人选举的参选人是洪秀柱、连胜文、郝龙斌,他们之所以成为参选人是因为“爱国爱台、获北京信任”,台湾人还投得下去吗?
今年7月1日将是香港回归20周年,林郑月娥当天也将宣誓就任。获北京信任的特首顺利当选也算是为迎接中共十九大胜利召开送上一份礼。但长远来看,陆港的“两制”矛盾,还需靠各方通过协商与妥协去化解,才能让一国两制在香港走得更成熟、稳健。
香港首富李嘉诚提及“女娲补天”这个中国古代神话,认为修补香港社会撕裂事在人为,这句话既说给新任特首听,也是说给泛民听。
西方的伊索寓言则有个“北风与太阳”的故事:北风与太阳比力量,看谁能让路上旅人脱下斗篷,北风越是用力吹,旅人就把自己包得越紧,可当太阳温暖照耀时,旅人因闷热反而脱下了斗篷。故事寓指,与其全力控制对方,不如放手,让人心悦诚服,这或许能给北京对港工作一些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