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政府正在经历这个“雾霾重重”冬天,可以总结出有三件事是需要做的:在冬季需要有更精准的治霾措施、对民意需要进行危机管理、需要重视给民众提供雾霾防护,而不只专注于“治霾”。
先肯定一个并不直观的事实:北京的空气,其实一年比一年好。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评估报告显示,1998年至2013年,北京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和可吸入颗粒物(PM10)的年均浓度分别显著下降了78%、24%和43%。
数据显示,北京市的PM2.5浓度在2006年达到110.7微克∕每立方米的峰值后便逐年下降,平均每年下降3.36微克∕每立方米。2016年北京PM2.5浓度是73微克∕每立方米,这虽然是世界卫生组织的安全标准的三倍,但至少比2015年少9.9%,去年是北京近年来空气质量改善幅度最大的一年。
但尽管雾霾整体情况在改善,这一个月来民间控诉政府治霾不力的舆论,却显得比过去激烈。
诸如《我们其实都在等待雾霾下的冤魂》等带有情绪的文章,在社交媒体中疯传后,很快被屏蔽。
往年每逢雾霾就会有民众用段子或其他艺术手法发挥创意,如今也不例外,甚至还登上美国权威医药杂志。上海医生赵晓刚从肺部磨玻璃影自白的角度,写出英文诗“I Long to be King”(《我要当老大》),上个月刊于美国胸外科杂志“CHEST”。
为什么雾霾情况整体改善了,公众的焦虑和不安却显得更激烈?分析人士指出,主要是因为冬季的空气污染情况历年改善幅度不大,甚至在这个冬季没有改善。
中国环境保护部部长陈吉宁本月6日会见中国媒体时承认:“我们面临的问题是,一些措施在冬季之前是管用的,到了冬季之后、进入供暖期,我们的措施还很不够。”
中国雾霾的主要原因是产业结构偏向钢铁等重工业,能源结构偏向化石原料。这两个因素集中出现在京津冀。京津冀面积占全国7.2%,却消耗全国33%的煤炭,单位面积排放强度也是全国平均水平的四倍。
每到冬天,空气污染变得更严重。燃煤供暖的需求暴涨,加上不利于污染物扩散的气候条件,平时勉强能控制住的PM2.5浓度,上个月如脱缰野马般连续几天爆表,今年首七天也居高不下。
北京市政府意识到有必要在加强冬天治霾措施。代市长蔡奇本月7日会见中国媒体、企业和市民代表,宣布今年要从十个方面“铁腕治霾”;在刚召开的北京市人大会议上,蔡奇也宣布今年拨款182.2亿元人民币(37.7亿新元),力争将PM2.5年均浓度控制在每立方米60微克左右。
关注舆情的复旦大学教授王正绪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指出,政府意识到有必要回应民众的强烈诉求,陈吉宁和蔡奇相继对外发言,显然是经过统筹协调的危机管理。
民众力争雾霾防护
这一个冬季里,民间舆论的最大胜利,是家长在今年1月初争取到北京市教育委员会点头,中小学和幼儿园开展安装空气净化设备的试点工作,费用由市政府补贴。
这个胜利来之不易。北京市教委往年多次拒绝类似要求。就在2016年底,中国传媒大学学生提出希望校方允许学生在宿舍使用空气净化器,校方的回应是,需要医院开具证明,否则“出于安全用电考虑”,不让使用。
当局的态度变化,说明政府意识到除了治雾,政府也有义务对在雾霾下生活的民众提供防护,尤其要对小孩等免疫力较弱的群体给予保护。雾霾的治理需要时间,大家可以理解,但雾霾的防护,却是金钱能够解决的、立竿见影的事。
过去,雾霾的防护主要是个人行为,人们按各自的经济能力和对健康问题的重视程度,决定家中是否要添置,或添置多贵的空气净化器。随着人们更强烈地意识到雾霾对健康的伤害,社会也开始出现要求政府或企业承担雾霾防护责任的呼声。
部分企业为了满足市场需要而主动采取了防霾措施,在室内通风系统安装过滤仪器,确保户外霾重度污染时,室内PM2.5浓度仍属于良好水平。
但也有许多企业没有防雾意识。张姓专车司机告诉本报,雾霾浓重的两周里他咳个不停,但公司为了不影响形象,不允许司机载客时戴口罩。
亲子微信公号“大小爱玩”的志愿者上个月在重霾天检测了北京60个商场、游乐场、博物馆、图书馆等,发现只有少数公共场所的室内空气达标。看来还需要多几轮的舆论压力,才能推动北京政府发文要求建筑物管理者安装空气净化设备。
王正绪说:“靠舆论治霾的最大问题是,冷风一来,大家就忘记不满,压力无法持续并转换成政策。”
一轮又一轮的雾霾之后,有人对雾霾“久治不愈”越来越不耐烦,也有人选择调整心态,保持心情的“主控权”。
在北京住了四年的新加坡人李荣新(42岁,航空公司职员)告诉本报:“雾霾天时,只要做好必须的防护,如戴口罩、开空气净化器、少出门,那就行了。日子总得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