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首相安华近日在法律国际大会上发言，指出：“尽管新加坡存在世俗主义元素，但同时也强调宗教和价值观，因此，无法完全将新加坡定义为世俗国家。”不过，他补充，这并不意味着马国是个强制非穆斯林接受伊斯兰律法的“神权国家”！

能理解安华会如此阐述，因为世俗主义的定义，是彻底切断国家与宗教的关系，也就是所谓政治与宗教完全剥离。而定义神权治国，也意味着宗教法凌驾一切。

但安华如此左右逢源的中间路线，能两边讨好么？

明显的，安华目前正面临治国路线的两难处境。一边是绿潮来势汹汹，一边是催促他改革的呼声。他是要贯彻多元主义、世俗主义？还是要和绿潮比赛宗教化、神权化？

安华如履薄冰的尴尬处境，恰好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类同。众所周知，安华与埃尔多安是好朋友，安华当首相，他第一时间祝贺。他们都是新时代崛起的政治领袖，也都是魅力型的、企图带领国家走向改革，走向现代化的领袖。

埃尔多安崛起短短十多年。他第一次当选土耳其总统时，自由派人士这样描述：“我们用忧郁的眼神注视埃尔多安，我们称赞，也期待这位来自底层的政治人物，是‘土耳其大进步’的象征。”因为埃尔多安曾说：“不想让土耳其变成纯粹的宗教国家，而是维护西方制定的社会秩序、修补国家与少数民族特别是库尔德族人的矛盾的国家。”

这治国理念原是与土耳其过去的亲西方、加入北约（1952年加入），实行民主体制与多元一脉相承的。

土耳其作为横跨亚洲、欧洲的国家，人口8000多万，穆斯林占人口多数，继承自奥斯曼帝国，但如今实行共和体制。改革，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笔者于2000年曾赴土耳其旅游，遭受巨大的震撼。第一幕，惊见报章头版刊登女性裸露胸部的彩色照！第二幕，惊见几乎处处赌场，我们入住的四星级酒店，都辟有赌场，可赌21点、轮盘、百家乐、骰子等。当然，夜生活也很精彩，酒吧夜总会不难找到，在海港城伊兹密尔，海边的一条街，全是夜店林立，夜夜笙歌。

游客惊讶地发现，这恐怕是最开放的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国家。

若是如此，埃尔多安何须改革呢？当然，九一一事件的冲击，部分阿拉伯国家神权治国的回潮，无可否认都对土耳其的世俗化造成逆转的压力。所以说埃尔多安如安华，都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美国《外交》杂志的主笔，就对埃尔多安的政治改革有过一针见血的评析：“埃尔多安的施政，再次证明现代土耳其国家自1923年在奥斯曼帝国废墟上建立后，威权主义一直占主导地位，其权力基石源自国家主义、民族主义、宗教保守主义及强大的政商帝国。”

可见要彻底改革一个以穆斯林为主的国家，是何其艰难。

安华不也一样？1990年代他在担任副首相期间，曾经主办“回儒对话”。他在“亚洲的复兴”一书的论点，就是倡导穆斯林青年，必须面向现代世界、开放思想，并与科学、新思潮同步。然而，安华面对的两难，却是绿潮，包含着禁赌、禁酒、禁戏院、限制穿着等等神权律法的侵蚀。改革，就请等一等吧，他也只能抛出：“非世俗主义，也非神权治国的两全（两难）之策了。”

作者是本地写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