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融年中会通报部分赖小民案情私藏现金几吨？

赖小民的案情一再刷新人们的认知底线；华融如何才能摆脱赖小民的阴影和流毒，真正走向清明的“新华融”？

案发3个月后，华融仍处在赖小民案的漩涡之中。虽然正处于轰轰烈烈的自查自纠、写报告反省的过程中，但华融内部对肃清赖小民流毒还难言信心十足。比如，相关人事调整刚刚开了一个头，还远没有到位；而风险资产的处置，也有待于深入推进。

8月3日到4日，从周五到周六，华融集团在北京召开了整整两天的2018年中工作会，只有全体分公司和子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参加。期间，会议通报了原华融董事长赖小民的部分案情。

另据财新记者多方了解，前不久，银保监会的纪检组长李欣然对部分银监系统的司局长通报了赖小民案的情况，意在敲山震虎，希望个别监管官员能悬崖勒马、引以为戒。

2018年4月17日落马的赖小民也被称为“417”案。案发前后，财新记者已多方调查了赖小民案的脉络和线索，最近这些会议透露出的信息则展露了此案的冰山一角，也足够令人咋舌。财新记者据此梳理了赖的部分案情和危害之处。

这一新中国建国以来第一大金融腐败案到底是怎样铸成的？华融的沉疴积弊如何才能从根拔起，还市场一个清明的新华融？这仍是当下萦绕华融内外的一大疑惑。

I.私藏现金2.7亿

无论是华融的年中会还是银保监会的有关会议，都披露了赖小民案查处中的一个重要细节，就是赖小民案发后，办案人员在赖小民北京的几处住所中，搜出的本外币现金折合人民币共计2.7亿元。

在网上查询可知，如果是刚出库的新钞，一张百元的钞票重约1.15克，一万元新钞重约115克；一亿元人民币，重约1150公斤，体积是1.19立方米。2.7亿元，重约3105公斤，也就是3吨多。反腐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贪官别墅中幕布后、床板下现金成墙成垛的一幕，竟然在赖小民案中真实再现。

这一金额也刷新了2014年4月原能源局煤炭司副司长魏鹏远被查后，在家被发现2.3亿元现金的记录。

这还仅仅是赖小民腐败案的现金部分，可谓冰山一角。不过，其它赃款在案情查办中，或许有机会追赃或弥补；因此最终案情金额，需要以司法机关认定的为准。

赖小民案巨额腐败资金哪里来？根据财新记者采访整理，来源有以下几类：

一是收受民营企业请托，项目的利益输送。华融旗下的不少非金子公司在赖小民授意下，通过复杂的股权结构安排和嵌套，成为其进行利益输送、违法犯罪的重灾区；

二是来自华融自身工程项目的腐败，至少不下10亿元；

三是来自华融内部买官卖官，金额不明。一位华融内部人士原本被认为是和赖小民有暧昧关系而上位，但此人却在华融内部半公开申明，职位是花了100万元买的。

“进华融30万，一官半职50万，分子公司领导100万……”这样明码标价的潜规则被接近华融的内部人士转述出来，令局外人惊愕不已，“这还是党纪国法之下的国有金融企业集团吗？”

II.两面派三面人

近日来，有关赖小民案的桃色信息更加丰富多彩。有关通报材料里直呼赖小民是“两面派、三面人”。不过，听者大多并不理解何为“三面人”，这有待未来案情更加明朗后再厘清；但赖小民案的情况已经一再刷新人们的认知尺度。

而所谓两面派是指赖小民此前的欺骗性。华融因此从话语体系、行为作派等方面，就赖小民在华融的言行不一、大搞权钱交易的本质进行了剖析，以期引发内部深刻的反思和反省。

从话语体系而言，赖小民经常对中央方针政策断章取义，偷梁换柱，用一套所谓的理念、语录把自己包装成企业领袖。在他指派专人捉刀撰写、要求华融全集团订阅、人手一册的语录里，充斥着对党和国家领导人语录的模仿和概念的偷换，比如所谓“华融的四个自信”等；

在公司治理方面，赖小民将个人意志凌驾于组织之上，表面上看是果断、敢拍板，但果断的背后是一言堂，是盲目、随意决策，造成华融的家族式管理弊病重重。比如假借“一带一路”知名，要求华融各分、子公司为天元锰业违规提供资金，大搞利益输送。

在经营工作中，赖小民把自己标榜成“首席营销官”，从不与民营企业打交道，但又把“支持天元锰业就是支持实体经济”作为公开的口号，本质上是与特定民营企业通过股权、项目、操控部分非金子公司，谋取个人私利，给华融留下巨大的风险隐患。

此前，财新已经第一时间报道了华融输血天元锰业和天元金融的丑闻。

目前的数据表明，华融通过各类基金和贷款等多种方式输血天元锰业的资金在数百亿元，远非天元锰业资金公布的60多亿元的表内贷款。

赖小民把违背市场规律的激进胡干，当成超常规跨越式发展，掩盖公司经营管理存在的诸多问题，愚弄欺骗华融的广大员工；强化了华融内部的逆向激励机制，以利润论英雄，出了风险就挂账，出现问题后，在内部号召“抱团取暖”，以新还旧、掩盖风险，说“后人比我们有办法”，其实质是透支未来，杀鸡取卵，竭泽而渔，不负责任，现在华融发现的种种问题和风险资产，就是例证。

赖小民曾提出华融要“不发一案，不倒一人”，实质是有意干扰阻挠纪委的监督工作，为他掩盖问题和少数人的违法违纪行为寻找借口，甚至为被举报对象兴师动众站台背书，造成十八大以来没有起底的信访件达到400多封

以上均来自华融公司内部通报的部分内容。另据财新记者了解，近年来，有关赖小民的举报信一直不断，监管部门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查处。“这是不是也应该好好反省、自查？”一位接近华融的专业人士对此提出疑问。

III.“630”中报之后怎么办？

目前，华融的燃眉之急，还是在赖小民案暴露了诸多风险大案后，截至2018年6月30日的中报该怎么出，能否通过审计师的认可，怎样才能真正一身轻松地走向“新华融”？

预计华融中报业绩将大滑坡，因为收入下降、利息支出上升、拨备增加，都几乎板上钉钉。不过，来自同业的“好消息”是：在资管新规和上半年去杠杆的政策环境下，金融资产管理行业整体都在向下调整，收入和盈利情况都和往年不可同日而语，业绩出现滑坡已经成了必然结果，华融去年年中160多亿元利润的情况绝无可能再现，但好在其它几家资产管理公司的盈利情况也好不多哪里去。

临危受命的华融现任董事长王占峰在年中会上提出了“新华融”的目标，这给士气低落的华融带来一抹希望的亮色。华融为此制定了三年瘦身和资产盘活计划，加快对非主业、无优势业务的清理和推出，力争三年内实现50%左右的资产规模压降，以降低集团整体杠杆水平。但参考往年数据，对于原先的资产规模都在以30%的年度速度增长的华融来说，这个瘦身目标也不可谓不激进。

对于在流动性风险、商业模式可持续发展、累积风险的释放、集团管控能力重塑、市值管理等诸多目标面前，华融确实面临巨大挑战。

不过，华融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华融2017年底的账面利润265.9亿元，拨备有300亿元。有业内知情人士分析，华融的流动性应无虞，账上备付金至少还有约700亿元。

而且，华融仍然拥有国有金融集团的金字招牌，此前6月的11亿美元债也获得市场超额认购。

目前的关键在于对赖小民造成的不良资产如何做好保全和追赃，并做好妥善的资产重组计划，在厘清债权债务关系和相关责任人的同时，收缩无优势业务和海外一般业务，让华融真正回到不良资产处置、成为中国式秃鹫基金的主业上来；也可以考虑在新型大资管的方向上，继续探索行进。

好几位关心华融前途的专业人士都提出，华融应该尽快止血、争取洗个大澡、处理好存量风险隐患资产，真正肃清赖小民流毒，让用不正当手段谋求位子的人靠边站，让制造不良的人都去清收不良；清理非金子公司和海外子公司，加强风险管控；早日启动引入主权财富基金的注资，争取有关部门支持华融回归A股，发行优先股和二级资本债等来多渠道补充资本；让真正有专业能力和操守的员工重拾信心，能够一心一意做业务，重建“新华融”。■

作者：夏国蓓、董兢、吴红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