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丽媛

10月11日7时许，河北省石家庄市平山县敬业集团一辆核载55人、实载51人的通勤大巴车在滹沱河王母桥落水。截至当日19时，大巴中共50人被找到，其中37人平安，7人留院观察，生命体征平稳。13人经抢救无效死亡，1人仍失联。

10月12日，平山县委宣传部一位工作人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截至目前，失联的一人尚无新消息，事故原因仍在调查当中。

中国新闻周刊11日在现场看到，倾覆事故通勤车已被拖至道路一侧，蓝色的车身破损非常严重，车皮近乎剥离、散落一旁，车辆内部结构暴露在外，车窗尽数损毁。临近傍晚，王母桥桥体中部仍深陷积水中。据现场参与救援人员介绍，桥体中部积水深度相比事发时已有下降，但仍有近半米深。

值得关注的是，当地多位村民表示，事发前几日，村干部就在微信群通知村民岗南水库泄洪，并安排有人员值班，大桥不允许车辆行人通过。事发班车为何仍可以正常通行？

倾覆事故通勤车已被拖至道路一侧。摄影/陈丽媛

爬窗户逃生，幸存者被冻得不停发抖

现场目击者王立东（化名）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事发时时间大致为凌晨6点40分，当时他看到事故通勤车从滹沱河南岸开过来，在桥上开了十几米就被水冲到河的下游，发生倾覆，随后二十余人从车内爬至车顶求救。

王立东介绍，事发时，河北岸工地已经开始施工，一位挖掘机司机开着挖掘机从北岸开至车辆落水处，用挖掘机挖斗将车顶上的二十余人陆续运送至河岸边的安全区域。

“上游的水今天真是不小。”据王立东回忆，虽然平时王母桥的桥面也被水漫过，但是事发时水非常深，没到了挖掘机轮带的上部，大概有50公分，“现在水降下去了，中间的水也得有半米。”

强劲而湍急的水流让每日往返滹沱河两岸的通勤车没能如常通过。

截至当日19时，大巴中共50人被找到，其中37人平安，7人留院观察，生命体征平稳。13人经抢救无效死亡，1人仍失联。肇事司机1人被依法控制，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之中。

在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平山中山医院，幸存者李恩（化名）家属告诉中国新闻周刊，通勤车坠河后，车内部分人员从窗户爬出，其中一部分爬到车顶等待救援，另一部分被湍急的水流冲散。李恩被水流冲至王母河下游两公里处的一处旧桥，有渔船经过把李恩救起，“他这么年轻都被冻得不停发抖，到医院输液了还在发抖。救起他之后又捞起一个人，已经没呼吸了。”

救援现场。摄影/陈丽媛

前来平山县救援的保定市蓝天救援队队长庞治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现场的救援难点主要是水面太大和水下水草太多，搜救情况复杂，因为水草太多，水下机器人无法使用，而现场救援人员多、情况复杂，声呐也无法使用，救援方式就锁定为排钩排查和作业船排查的方式进行。

“河深度大概有6/7米，我们用6条船并在一起，在水面进行纵向和横向的排查。”庞治介绍，外地支援力量到达后，前期的车体打捞工作和大部分幸存者救援工作已经完成，庞治所在队伍打捞搜救上来一人，但已无生命体征，“7点左右就已经掉下去了，时间也比较长了。”

水库泄洪，村民称大桥有人值班有管控

一位当地群众透露，早在事发几日前，就有当地居民拍摄抖音，提醒路过的群众王母桥的水越来越深，要小心通过。

抖音里，有疑似班车内人员从车内视角拍摄的视频，从车内向外看，桥面水位已没至涉水过桥群众的膝盖。也有群众从桥侧远端拍摄视频，短短二十余秒的视频中，就有十余辆大巴、私家车接连通过。

事实上，此次滹沱河突然水位上涨或与其上游的岗南水库泄洪有关。

10月10日，据河北新闻网报道，截至10月9日8时，岗南水库水位达到199.70米，蓄水量达8.42亿立方米，创1974年以来同期蓄水量最高。

报道中称，岗南水库是河北省省管最大的水库，总库容17.04亿立方米，与下游28公里处的黄壁庄水库联合运用，可基本控制滹沱河的山区洪水。彼时，岗南水库已经高水位运行、大流量入库。

针对此情况，岗南水库事务中心称将要求水情组加强值班值守，密切关注水库水位变化、上游流域雨水情形势及水质变化，实时预测预报预警。

滹沱河王母桥发生过的悲剧不止一起。

2010年7月22日，新华网报道《河北平山县发生两起因水库泄洪落水事件导致6人丧生》。当日凌晨，平山县公安局指挥中心接一男性报警称，他同6个朋友在王母河滩游泳时，3个朋友落水失踪，请求救助。平山县公安局协调有关部门开展搜救打捞工作，3人均死亡。

经查，2010年7月21日晚，安剑、范二娟等７人酒后到平山县钢城路王母桥北河滩游泳。当时正值岗南水库泄洪期间，水深流急，安剑、范二娟、高敏３人不慎落入水中。在此事处理过程中，岗南水库二次放水，又造成另一起落水死亡事件，造成３人溺水身亡。

事发后，平山县曾要求滹沱河沿途各乡镇召开紧急会议，安排部署水库放水期间的群众安全工作；将水库放水的消息以及安全防范措施在县电视台滚动播出，沿途各村广播每天播音不少于５次，确保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同时，要求水库管理局在下次泄洪前，必须提前一天通知相关乡镇，以便做好防范工作。

针对此次事故，王母村多位村民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事发前几日，村干部就在微信群通知村民岗南水库泄洪，不要从王母桥经过，且王母桥边有政府相关部门安排人员值班，不允许车辆行人通过，但敬业集团的班车仍然可以通过。

“王母桥是敬业集团班车的必经之路。”王母村村民高富林（化名）透露，敬业集团的班车从王母桥通过是最方便的，如果绕路从村里经过，车大路窄，通行不便，“司机可能也是有侥幸心理，觉得能安全通过。”

敬业集团官网显示，该集团是以钢铁为主业，下辖总部钢铁、乌兰浩特钢铁、英国钢铁、广东敬业钢铁，兼营钢材深加工、增材制造3D打印、国际贸易、旅游、酒店的跨国集团，现有员工31000名。2020年集团销售收入2244亿元，实现税金39亿元，2021年全国500强企业名列106位，中国制造业企业500强40位，2021年首次荣登《财富》世界500强榜单，排名375位。

平山通勤车坠河事件发生后，河北省消防救援总队先后调集石家庄、邢台、保定市消防救援支队40个消防救援站，共计75部消防车、387名指战员、33艘橡皮艇、15艘冲锋舟紧急救援，刘海龙总队长、王毅飞副总队长带领全勤指挥部赶赴现场指挥救援。

接报后，公安部对此事高度重视，国务委员、公安部部长赵克志立即指派公安部副部长刘钊率工作组赶赴事故现场指导调查处置工作，要求当地公安机关在党委政府领导下，全力配合做好搜救落水失踪人员和善后工作，并迅速查明原因，依法追究责任，切实维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