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绿黄红

woonwj @sph.com.sg

在台北市进入第三级防疫警戒后的某一天，深居简出的我难得出门，到宿舍楼下的便利店取一本网购的书。

结账临走前，柜台小姐忽然问：“对面的消防局，今天为何那么多救护车进进出出，感觉毛毛的……”

当天是5月25日下午，台湾正处疫情高峰，官方宣布新增544起冠病确诊病例。病患暴增导致医院床位紧张，许多救护车在路上绕一两个小时，才找到医院收治确诊病例。

不过短短几周时间，台湾从岁月静好变得水深火热，从5月1日的1132起确诊病例、12起死亡病例，一路飙升至昨天的累计1万3771起确诊，518人死亡，死亡率达3.7%。

一转眼，台湾从过去一年半将病毒“阻绝于境外，管控于境内”的防疫模范生，沦落为抗疫留班生。

人们赫然发现，不断变种的病毒固然无孔不入、防不胜防，但执政当局在防治疫情的方方方面，也显然都没做好准备，必须“留班”和加紧“补课”，才能管控如星火燎原的夺命疫情。

“抗疫补课”的内容是全方位的，包括参考海外防疫和抗疫经验，重新规划本土的疫苗采购和施打、社区筛检、轻症者分流防治、医疗器材与药物的采购。

在全社会集体留班的过程中，无论媒体、立法院和公众，都拿出放大镜逐一检讨，发现原来所有“落后部署”的项目，都早已有人提建议和疾声呼吁，问题是为何做不到位，甚至拒绝实行？

本月10日，台湾中研院院士、肝脏研究权威陈培哲接受专访时就沉痛透露，他受邀加入疫情指挥中心研发组，过去一年多参加50多次会议，“我提出的意见没有一件他们去做”，让他感叹指挥中心的科学判断与能力不足。

在确诊数长期每天“加零”的半年前，也有学者向《联合早报》指出，台湾必须对内做好客工宿舍和社区防疫，对外搞好两岸关系，才能超前部署取得更多疫苗，避免防疫破功。半年后回头看，只能感慨。

但台湾毕竟是言论自由的民主社会，在疫情轻微时，许多真知灼见被忽视，人们还可以自嘲“有想法没办法”不去深究，但一旦造成灾情，就必然会加紧问责和检讨了。

例如，在主要反对党坚持监督下，立法院朝野党团前天决议成立调查小组，要追查和厘清被指是这波疫情破口的“3＋11”（航空机组人员返台居家检疫三天、采检阴性再自主健康管理11天）决策过程。指挥官陈时中对此表态“负责”，却称“没有会议记录”。

虽然每天死亡人数依然令人揪心，但在集体补课的情况下，总算出现一些比较积极的信号。

其中包括在台湾人自主“封城”和努力防疫下，最近每日确诊数已趋缓至百多起。当局也在民间压力下，加速了疫苗采购和施打、社区筛检，也陆续宣布采购一些抗疫医疗器材与药物。

值得关注的是，台湾有想法的人固然多，但有心又有办法的人也不少，在知道前线医护人员或社会的需要后，就“学到做到”，化为具体送暖行动。

如艺人贾永婕在三天内号召好友筹集342台医疗器材，分批送到了医院；媒体人黄光芹也在四周内，和朋友们送出171台移动式冷气机给医院；台湾首富、鸿海科技创办人郭台铭和半导体龙头台积电，也参与备受瞩目的千万疫苗捐赠行动。

这些民间力量，展现出台湾的软实力和硬实力。

遗憾的是，这些送暖行动也引来无聊的批评，贾永婕被网军指“让政府难堪”“被派来攻打民进党”；黄光芹被民众检举违法公开劝募，所幸卫生福利部调查后宣布不予处分。

郭台铭与台积电捐疫苗也引起诸多政治算计的联想，最后能否成功还有待观察。

但我想，抗疫始终需要公权力来落实，民间与政府必须合作。以台湾而言，还需要考虑处理好两岸关系、国际地缘政治，才能带领民众走出缺疫苗和防疫治理的危机。　

在台湾这块土地跟着补课，我学到，在众声喧哗中，需要凝聚最大智慧和力量，最不需要的是搞分化和扯后腿的网军。

每当下楼看到对面的消防局，我都想到最近红火的台剧《火神的眼泪》，由温升豪饰演的消防队长“邱Sir”对着因为战友殉职而士气低落的队员打气说：“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必须找回救命救急的初衷。

确实，在这场世纪大瘟疫面前，不单全岛一命，更是全球一命；病毒随时在寻找破口，每个人都要随时补课，学习齐心合力抗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