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施脂粉、不穿高跟鞋，没有袒胸露背。

39岁亚裔女导演赵婷一身密实装扮加球鞋，以奥斯卡最佳导演身份步上西方电影殿堂的舞台，充分展现一个电影工作者执著于艺术追求的自信与纯粹。

不管出生于北京的赵婷现在持什么国籍，任何心智健全的亚裔、华裔都不会对她喝倒彩，五毛和小粉红除外。

或许因为赵婷说过中国是个“遍地谎言的国家”的“辱华言论”，中国媒体和社交媒体平台对她得奖的消息全面冷处理，仿佛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从未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赵婷获奖感言的精髓，莫过于用中文念出中国传统启蒙教材《三字经》里头的六个字：“人之初，性本善。”

赵婷说，她至今对这六字仍深信不疑，“哪怕有时候现实好像相反，但我总在世界各地遇到的人中发现良善。”赵婷把奖项献给坚持善良的人，他们启发了她继续努力。

不论认不认同《三字经》的教诲，相信不少懂中文、背诵过“人之初，性本善”的人都会为之触动。从东方走向西方，赵婷始终没忘记童年时在中国的生活片段，没忘记中国文化的根。

在万众瞩目的奥斯卡领奖台上，她选择用中国传统古代经典来表达对人性之善的坚持，也多少透露自己在作品中对边缘群体的生存与精神世界的关注，启蒙于儿时教育所灌输的人性本善的信念。

赵婷在台上感念的不是西方倡导的民主自由人权等普世价值，而是带有东方哲学色彩的人性本善说。扩大延伸解读，“性本善”不正是赵婷对狠批她“辱华”“卖国”的骂声所做的含蓄回应？莫须有的罪名总让人沮丧，但她依然相信良善。

据报道，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发表英文社论，呼吁赵婷利用自己的“特殊标签”，在中美对抗日益加剧之际，在中美社会发挥调解作用，避免成为摩擦点。

不知《环球时报》是打从心底这么期盼，还是只想找个政治正确的角度去侧面报道赵婷得奖的新闻，试图绕开审查，这篇社论昨天在环球网上已找不到。

但赵婷不属于政治。她不是周旋于国与国的外交官或亲善大使，而是用镜头记录生活、捕捉细致情感的电影导演。超越地缘政治博弈与意识形态之争，导演在讲故事过程中投射个人价值观与人文关怀的追求，这无关乎政治。

Nomadland在中国大陆被译为《无依之地》，台湾是《游牧人生》。

“游牧人生”似更贴近英文原意，“无依之地”则有更多层次感，它赋予游牧人生更多悲凉与沧桑。从中国到英国再到美国，赵婷倾力演绎着自己出彩的游牧人生；在中国媒体平台上“被消失”的那一刻起，她的故乡却成了她的无依之地。

中国媒体和社交媒体平台集体将她化作隐形的同时，任何文化自信里该有的包容也荡然无存。

赵婷日后很可能面对的纠结是，一旦拿起商业大片执导筒，在资本与政治双面夹击下，她要如何与中国这个庞大的市场妥协？

她为迪士尼漫威电影公司执导的《永恒族》很可能就遇上这个问题。

政治因人性之恶而生。赵婷在奥斯卡舞台向性本善致意，表达了她对善的感恩与追求。但当艺术遇上政治时，再多的良善恐也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