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之渡

是不伦不类，还是标新立异？一场“踢踏舞狮”表演，让舞蹈学员舞出了创意，却伤了极力守护和传承文化的醒狮团成员的心。

明年妆艺大游行的“亮点”之一，是由身穿五色舞蹈裙的舞蹈学员舞动醒狮头、脚踩踢踏舞鞋表演“舞狮”。视频在网上传开后，一小部分网民认为这样的表演形式有新意，大部分的人则是予以强烈批评，指这样的表演破坏和不尊重传统。更有醒狮团在网上发起请愿，反对这项演出登上妆艺舞台。

主办妆艺大游行的人民协会过后澄清，表明主办方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年轻观众，而不是要用踢踏舞取代传统舞狮。人协进一步说，这项“百狮”表演中，95头狮子都由传统舞狮团呈献，跳踢踏舞的五头狮子，亮相的环节在整个四分钟的项目里只占15秒到20秒。

首先，主办方强调踢踏舞狮在数目和用时上的占比是极小数，无非是想强调受争议的环节其实不是节目的重点，当局还是相当重视传统舞狮，没有“数典忘祖”。确实，当局在筹划时只安排极少数比较“另类”的舞狮，也反映主流观众偏好较为熟悉的传统形式，五头踢踏舞狮只是让观众“尝尝鲜”，探探观众的接受程度；又或是像人协所说，是希望妆艺能在年轻一代国人当中产生共鸣。

这也恰恰是争议所在。对于不满这个节目形式的民众而言，一百头狮子中有几头是踢踏舞狮是次要，因为哪怕只有一头这样的舞狮，同样还是会被指为“不伦不类”。这些群众感到失望的，是踢踏舞的形式，忽视了舞狮习俗背后的文化精髓。

传统之所以为传统，是因为它背后有一定的约定俗成和智慧的提炼。且不说舞狮的走步、狮头狮身的设计、两人之间的搭配都有讲究，醒狮人员对狮头也非常尊敬，除了要给狮头开光点睛，也不可以随意抓狮头的角、眼、耳，也不可跨过狮头。一些人可能把这视为没有科学根据的迷信，殊不知这份崇敬之心和对纪律的重视，正是传统文化潜移默化中对人格的培养和塑造。就这点而言，传统文化的范式不是能随心所欲更动的。

传统就不能创新吗？其实不然。不断创新，才能显示传统文化的生命力和与时俱进的活力。一些醒狮团就通过改变狮头的颜色和画法，或是装上LED灯饰、增加喷烟花等效果；但在为观众带来新意的同时，这些创新并没有从本质上改变舞狮的文化意涵。

在民众眼里，踢踏舞狮无法体现同样的意涵。我不希望浇息舞蹈者的创作热忱，但在尝试让传统和现代碰撞出火花的同时，更值得探究的是表演形式背后的动因。如发起请愿的醒狮团创办人之一李正鹏所指出，让舞狮者穿上裙子有损舞狮的形象，也不尊重舞狮的艺术完整性。舞蹈者的创作初衷，除了要展现踢踏舞，是否也考虑更多保留舞狮在外形上的元素？

在这场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中还有一点要考虑的，是传统艺术要在多大程度上迎合“新时代”受众的口味？吸引年轻观众，是否就意味应该尽可能纳入吸睛元素？如果以创新之名改变传统，却只保留了外壳而无法体现它原有的精神含义，就算能吸引到年轻受众，这些受众又能从这样的文化体验中吸取到什么样的养分，真正欣赏传统文化的精髓，则不得而知了。

（作者是新闻中心高级记者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