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冠病疫情打击，中国至今还有四成中小企业无法复工，北京一条胡同的沿街商铺本周仍大门紧闭。（彭博社）

特稿

陈婧

营业额大跌、员工被隔离、现金流紧张……在上海经营美甲店的黄栎沄正面对13年来最大的经营危机。为避免资金断链，她不得不忍痛关闭两家店面中的一家。

黄栎沄告诉《联合早报》，疫情暴发后，她开在商场里的两家美甲店铺一度停业，本月重新开张后顾客也寥寥无几，营业额下跌至少六成。“上周逛商场的人好不容易变多，这几天从国外输入的病例变多，大家又不敢出门了。”

美甲店13名员工中，目前只有五人复工，其他员工有些还在老家，有些回到上海后正在隔离。黄栎沄既要为被隔离员工安排临时住宿，也要继续缴纳员工社保费和店铺租金，她不禁感叹：“现在别说是赚钱，就连把生意维持下去都很难。”

没防疫资源
也没有足够员工轮替工作

对黄栎沄这样的中小企业老板而言，突如其来的疫情有如灭顶之灾，他们既没有充足的资金和防疫资源，也没有足够员工可以轮替工作，不少企业甚至没能撑到恢复营业的那天。中国中小企业协会上月底调查显示，近九成中小企业账上资金撑不到三个月，由于资金周转困难，近半受访企业已有裁员计划。

不过，在山东青岛开设服务管理公司的陈耀民并不打算解雇员工。他接受本报采访时坦言：“现在请人走，疫情过了又要重新招人，还不知道新招的员工到过哪里，身体是不是健康，风险更大。”

陈耀民的公司为多家大型企业提供餐饮和清洁等后勤管理服务。虽然公司多数客户已经复工，但工时大大缩短，公司业务也随之受限。陈耀民和员工达成协议，目前先支付七成工资，等业务全面恢复后再补回欠款。他说：“员工都理解这时要共渡难关，否则公司撑不下去，所有人都要失业。”

中国2.9亿企业员工中，近八成在中小企业工作。中小企业不仅创造大量工作机会，更是国民经济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中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全国共有1807万家中小微企业，占所有企业总数的99.8％，其中多达85％都是不足20人的微型企业。中小微企业资产占全中国企业资产总额的77％，年营业收入占全部企业的68％。

中小企业开工率仅60％

然而，这支国民经济的生力军如今不仅要在夹缝中求存，就连复工都举步维艰。综合中国发改委和工信部数据，目前湖北以外的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平均复工率已超过90％，但中小企业开工率仅为60％左右。

中国劳动学会对200多家中小微企业的调查显示，多数受访企业选在3月或3月后复工，比大型企业延后近20天。复工企业中，有近四成认为需要四个月时间恢复全部产能，约25％预计要半年后才能全面复产。

中国工信部副部长辛国斌上周在国务院新闻办记者会上指出，中小企业抗风险能力较弱，复工复产难度也更大。人员物流不畅、现金流短缺和上下游企业复工复产不同步等，都是中小企业复工路上的拦路虎。

中小企业经营受阻，更进一步加大了中国经济的下行压力，本周出炉的中国首两个月经济数据就创下历史最低水平。

中共总书记习近平本周三（18日）主持政治局常委会议时，再次强调要推进复工复产，用词从此前的“精准有序”进阶为“积极有序”。工信部前天专门发布支持中小企业应对疫情指引，推出多项扶持措施，包括增加5000亿元（人民币，约1022亿新元）普惠性再贷款额度、在3月至5月间降低小企业增值税率，以及鼓励业主对中小企业减免房租等。中国总理李克强昨天考察复工复产情况时更具体指示：“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中小微企业和个体户生存下来。”

除了信贷和财税支持，多个地市也出台灵活政策，降低中小企业复工门槛。上海从本周起批准，除团队游和剧场演出等特殊活动以外的一般行业无需备案即可复工；成都允许商家在户外占道经营，缓解顾客对室内空气不流通的担忧；青岛城阳区则为区内企业购买复工保险，涵盖复工后疫情暴发带来的损失。

但陈耀民认为，与其坐等政府伸出援手，不如主动自救更有效率。除了暂减员工薪水，他也争取到上游供应商同意延长付款期限，直到公司业务全面恢复。

“这种特殊时期，我们的目标是收支平衡，甚至不要亏太多就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撑到疫情结束，只要公司不死，一切都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