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人间

霍月伟

过去一个多星期来，中国社交媒体上最热的议题不免还是跟冠病疫情有关，但半路也杀出了另一个话题：中国司法部上周发布的《外国人永久居留管理条例》意见征集稿，至今相关微博阅读量已经超过50亿。

中国被称为拥有全球最严的绿卡（即永久居留证）制度，1980年代中期至2003年只发放了800张左右，2004年门槛放宽后，至今仍颁发不到1万张。

新条例进一步放宽了外国人申请中国永久居留资格的条件，并定下他们享有的权益等，如果通过，一些以往不符合条件的外籍人士今后也将有机会申请。此举目的是要吸引更多外国优秀人才赴华定居，助推中国发展为国际超级大国，不料舆情大反扑，司法部的相关微博不得不关闭评论功能。

条例本是聚焦外国优秀人才，但中国网民的讨论也关注广州等地外来非法移民聚集的问题，以致不少在中国的非洲人纷纷在网上申诉感觉受歧视、被种族主义言论攻击。

在当今世界，一谈到移民课题，民族主义情绪就会高涨，各地恐皆如此。网上有篇慷慨激昂的评论文章应该很有代表性：“中国以前不是移民国家、现在不是移民国家、未来更不应该是移民国家……我们的祖辈浴血拼杀出来的疆域永远只属于我们炎黄子孙、我们的同胞背井离乡牺牲亲情靠着改革开放奋斗出来的今日繁华不能简单地就因为一句‘扩大开放’而无私分享。”把外来移民视为坐享其成的分一杯羹者，论调常见。

但如果仔细分析众多中国网民的反应，其中更多地折射了国家人口政策牵引的不满情绪。以计划生育为例，不少人认为这么多年来因为强制实行一胎制，死去了那么多的中国胎儿，留出来的空间现在却要被外国人占去了，如同腾笼换鸟、鸠占鹊巢。

又如户籍制度，一个普通的河北人在北京苦干多年也未必能拿到北京户口，在新条例下，一个符合条件的外国留学生包括其配偶、子女却可能得到相应的权益，包括购房与教育方面的福利等，一些已经移民到海外的中国精英，也可能通过取得永居权得享这类好处。

有网民因此怒批：“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是某些人拿民族矛盾来掩盖阶级矛盾。”

外国人在中国享有“超国民待遇”的事件时有所闻，如去年山东大学为外国留学生配异性“学伴”、外国留学生在福州街头用电动车违规载人和警察发生肢体冲突被轻罚，2012年武汉警方特地为一名日本游客找回丢失的自行车等等，许多中国人为此忿忿不平，更担心新条例意味着政府给外国人的另一种“超国民待遇”。

民意反应激烈，是因为新条例不仅凸显了中国人与外国人之间的不平等，也凸显了中国人之间的不平等，甚至是外国人与外国人之间的不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