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是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核心区。图为1月26日无人机拍摄的武汉黄鹤楼和长江大桥，大街上几乎空无一人。（新华社）

特稿

杨丹旭  北京特派员

“整座城市好像处于睡眠的状态。”

家住武汉的武汉大学教授朱宾忠如此形容封城后的这座城市。大年初三早上，他站窗台前往外看，小区外的街道空无一人，整整10分钟，这条昔日车来车往的道路只有一个戴口罩的人骑着电动自行车通过。

向更远处眺望，平日每分钟有一两百辆车通过的武汉二环线高速公路，一分钟只有区区二三十辆车开过。

除夕前一天，拥有1100万人口的武汉因为肺炎疫情严峻，宣布封城，进出武汉的通道被封，城市中的公共巴士、地铁、轮渡停止运营。

过去几天，武汉街头格外冷清，本应该熙熙攘攘的街头只剩下坚守岗位的工作人员，形单影只的路人戴着口罩步履匆忙，各种人间烟火似乎在一夜间消散。

身处疫情中心的武汉人度过了不一般的农历新年。朱宾忠昨天通过电话受访时说：“传统上，中国人过年最喜欢走亲访友，欢乐和热闹是划等号的。今年大家都不能走动了，肯定是不热闹了。”

朱宾忠原本打算和兄弟姐妹一起到住在湖北十堰市的姐姐家团聚，大年初五和妻子飞海南探望朋友，但因为疫情扩散，这些原本安排已久的计划都只好取消。

因为不能外出，这几天朱宾忠几乎都在家中看书、休息、运动，也享受突然安静下来的城市。

亲戚朋友在微信上交流更多，各种与新冠病毒相关的信息在朋友圈中不断涌现。朱宾忠也能感觉到，隔空的交流中，充斥着压抑、焦虑和对未来的惴惴不安。他说：“过年弥漫这样的气氛，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为减少出门换口罩尽量四小时内办妥所有事

由于危机感比较重，朱宾忠早前就在家中储备了物资；宣布封城令后，家中已备足米、油、肉、鸡蛋等食品，朱宾忠的妻子也买了口罩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这几天武汉的口罩脱销，为了节省口罩，出门也得做好安排。

他说，一般上口罩戴四个小时后要更换，既然每次出门都要戴口罩，他会做好充分安排，尽量一次出门在四小时内办更多事。“现在家里还有20多个口罩，我和妻子消费很谨慎，出门也不多，这些口罩应该够我们用了。”

不过，有民众也不理解，好好的武汉为何突然成为了一个生病的城市，大家都被要求戴上口罩。

几天前，朱宾忠在超市看到一名老大爷，激动地对人群说：“说病毒病毒，哪来那么多病毒，都是微信上瞎传的！”老大爷说罢便作势要摘下口罩，身旁的人赶紧劝阻说，管他瞎传不瞎传，口罩还得戴着。

朱宾忠说：“中国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短时间内全民都戴上口罩、大家都高度重视的情况，老大爷的反应还是有一定代表性。”

造成这波疫情的病毒到底从哪儿来，科学至今还不能下定论，目前主导的说法是源自武汉华南海鲜市场售卖野生动物。民间也流传各种荒谬的说法，甚至有人相信病毒由外国人带入中国的阴谋论。

朱宾忠说，那天在老大爷被阻止摘口罩后，一名女士煞有介事地告诉大家，病毒是武汉去年举办世界军人运动会时，外国运动员带进来的，还称“这是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害怕我们强大，搞得鬼名堂来害我们的！”

超市坚决不涨价物资供应未造成恐慌

封城消息出来当天，这座城市里的一些人一度陷入深深的担忧，很多超市排起了长长的人龙，货架上的物品被一扫而空，网上也不断出现超市坐地起价的消息。

不过，身处武汉的人受访时都告诉记者，封城这几天并不影响城市物资供应，武汉人并不像外界想象般恐慌。

在武汉过年的律师斯伟江说，令人安心的是柴米油盐供应充足，“手中有粮，心里不慌”。他和家人常去采购的超市，贴出“绝不涨价”的告示，各种货品的供应基本没有短缺。

斯伟江说：“这个年过得比以前清淡，肯定不如以往喜庆……但武汉好像台风中心，大家比较平静，反而其他城市更紧张。”

在各地成“过街老鼠”武汉人压力大

斯伟江和家人年前到武汉探望岳父，因为封城无法赶回上海。他坦言：“如果回上海，反而没有在武汉自由，到过武汉的人回到上海不能随便出门。”

近期各地对来自武汉或湖北的人进行排查，也带来一些负面社会情绪。有武汉网民在网上感慨，武汉人在鼠年成为“过街老鼠”，“全国人民对我们的嫌弃、排斥、谩骂，让我们的内心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惶恐、焦虑和不安。”

农历新年这几天，武汉一直阴雨绵绵，气象预报说，今天开始武汉会迎来连续好几个晴天，希望鼠年的第一缕阳光，能让困扰着这座城市的病毒和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阴霾尽快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