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   海腔新调  

杨丹旭

我的手机上实时更新的新冠病毒疫情页面上，偌大的中国地图已经有近一半被标上红色，这些都是通报确诊病例的地区。

短短几天内，新冠病毒迅速扩散到中国境内20多个省市区，澳门、台湾也出现了确诊病例，香港则出现“高度疑似”病例；国际社会上，日本、韩国、泰国、美国同样不能幸免，疫情来势汹汹令人震惊。

去年12月31日，武汉官方首次通报不明原因的肺炎疫情，从那天算起到本月20日中国全面动员应急防控，足足过了22天。这22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早该拉响的警报到了本周一才响起？

多起疑似病例在这期间漂洋过海，却迟迟未见中国境内武汉以外的其他地方通报，外界其实已经很纳闷，武汉有1100万人口，是中国中部的主要交通枢纽，号称“九省通衢”，为什么那么巧，病毒只往中国大陆境外跑？最初的三个确证病例竟是在泰国和日本发现的？

本周一，中国最高领导人...对新冠病毒疫情发出指示后，这个疑惑好像突然有了答案：病毒其实已在中国境内扩散到武汉之外，打响防疫战刻不容缓。随着最高领导人一声令下，各地对疫情不再慢条斯理，陆续通报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全国终于进入抗疫的高戒备状态。

滞后的反应引发一个更大的疑问：这22天里，中国是不是在重蹈沙斯覆辙？

客观地说，经过2003年的沙斯危机，明知疫情严重性，却竭力掩盖事实，瞒报、假报，相关官员对疫情“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情节，今天重演的可能性已不大。官方此次在处理上，也明显比当年有所进步。不过，疫情发展到今天，不管地方官员有没有主观的隐瞒意图，外界普遍并不相信在这22天里，新冠病毒的疫情得到了及时、完整和充分的披露。

武汉在早期疫情通报上，给人留下扭扭捏捏的印象。这其中有没有官员习惯性淡化危机、回避问题严重性的惯性，甚至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以为能控制住疫情、大事化小，都值得仔细检讨。

疫情爆发后，有几个细节值得推敲。回到去年12月30日，不明原因肺炎出现的第一信号并非官方发出，而是坊间流传的一份据称是武汉市卫健委所发的《关于做好不明原因肺炎救治工作的紧急通知》。中国媒体12月31日报道这个消息后，当天下午武汉官方才向外正式发布第一则通报，当时已有27人感染。媒体报道“跑赢”官方通报，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坊间没有传出消息，如果媒体没有曝光，情况会是怎么样？

疫情曝光隔天，武汉警方通报了一则消息，八个民众因散布沙斯的谣言，被依法查处。今天，我们都知道不明原因的肺炎不是沙斯，但武汉官方在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否透露出官方将稳定社会情绪的考量，置于其他考虑之上？

中国防疫专家钟南山本周一首次对外披露有医务人员受感染，隔天，武汉官方才通报有15名医务人员确诊病例。在此之前，当局对于是否会人传人，一直采取“不排除有限人传人”及“持续人传人风险较低”等含糊说辞，而医务人员受感染这项重要佐证，没有对社会披露。《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因此公开质疑，如果钟南山不说，是不是武汉卫健委会继续隐瞒这个信息？

武汉从本月14日起，才在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设立红外线测温仪，本月21日才设立疫情防控指挥部，排查进出武汉人员，但此时病毒携带者，最远已经到了美国。这个应急反应的速度和能力，该怎么评价？

当地医院早期在处理这轮危机时同样缺乏警戒心和专业水平，《三联生活周刊》昨天报道了受访者的口述经历，让人读了之后十分震惊，有受感染者为了治病得向医院撒谎，隐瞒在华南海鲜市场工作的事实；当地医院人满为患，确诊病患完全没有隔离；有医生在社交媒体上对这轮肺炎表达担忧后还被约谈。

这些究竟是反应迟缓还是有所隐瞒？从医院的疏失，再到地方公共卫生主管部门对疫情说明的淡化和滞后反应，层层因素叠加，演变成今天令人极为不安的武汉疫情形势。17年前那场沙斯所留下的教训是否要重新品味一次？往好的方面看，在最高领导人发下明确指令，中国一流的卫生专家立即动员之后，信息披露应该会更充分、反应应该更强力有效了，中国人民乃至世界人民，只能这么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