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键

近年来，中美之间冲突不断，最初还只是贸易战，但在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下台后，冲突并没有缓解，甚至愈演愈烈。就在最近，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刚做完对华政策演说，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就持续反唇相讥，从各种角度抨击以往美国的斑斑劣迹，点明布林肯说辞中的不怀好意和恶毒意图。

中美关系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为何改革开放40年之后，中美关系难以为继？关键不在中国这边，而是出在美国鼓吹的自由民主制度和市场经济模式，尤其是全球化理论，本身就有问题。因此，中美关系出现问题是必然的。

自由民主制度和市场经济理论，到底有什么问题？最直观地解释，自由民主鼓吹形式上的人人平等，机会均等，政府不介入私德领域，但市场经济又鼓励个人逐利最大化，这就必然导致社会道德的堕落，加剧阶级斗争。随着不同群体收入差距拉大，等级制强化，正常社会难以稳定，这时就要对外转嫁危机。

自由民主的幻象，正是通过资产阶级的世界霸权向外转嫁社会成本才能实现。在资产阶级控制的权力结构中，一旦失去头号经济地位，失去世界货币的垄断角色，美国社会就无法通过全球化来对外转嫁危机。此时，作为资本主义核心区，由于发达的市场经济必然导致严重的两极分化，自由民主制度就难免造成内部分裂态势。

对照美国，再看中国的改革开放进程。与美国相反，在毛泽东时代，计划经济模式是以大三线建设为中心。大中型国企高度发达的内陆，是如何衰落的？具体进程，是邓小平上台后搞市场化，让国企工人成批下岗，造成大量失业和半失业人口。此后，当地社会的自我再生能力受到破坏，人口外流。邓在南方沿海设立特区，放手与海外资本全面合作，大建合资工厂，广泛吸纳内地年轻劳动力，这就通过市场经济围绕美国形成了新的社会财富等级制。

毛泽东时代的中国是平等发展体制，追求人人平等，也追求不同地域的机会均等。邓有意按市场化模式转型，这就否定了此前依托于内陆地区，通过重点科技项目发展高科技产业的战略，等于让内陆和北方为南方沿海打工，中国在整体上又为美国打工。同时，美国也大力扶持中国南方沿海地区的新兴资产阶级，利用海外华人影响大陆政府，形成跨国资本联盟，一起控制中国数量庞大的无产阶级。

正是借助这一模式，美国借市场经济和全球化，把巨大的社会成本向外转移。这时，美国民主表面上尚可维持，大多数国民的生活水平在全球化过程中尚未下降，外表光鲜亮丽，但内部的两极分化却在快速放大。

中国这边，由于全球化提供了发达国家淘汰的先进技术，中国可以在较弱的一些工业领域，比如生活日用品制造业，实现产品升级换代，因而可以维持高速经济增长，改善人民生活。但中国付出的代价，同样是内部加速两极分化。大量下岗工人是改开政策的牺牲品。正是在这过程里，毛泽东时代当家作主的工人阶级，沦为弱势群体。新时代的腾讯和阿里，则成为赢家。

邓小平上台后推动了错误路线

但随着改开进入最后阶段，美国社会也开始出现问题。由于中国经济规模太大，直接危及美国，中国不可能无止境地给美国打工，以美国为中心的全球化和市场化不可持续。随着中国不断发展壮大，美国不能像以往随意输出废品和垃圾，无法继续把社会成本向中国转嫁。然而其他国家和美国控制的盟国体系，又不足以分担改开时代全球化过程中美国输出的巨大社会成本。因此，美国内部阶级斗争必然加剧，发展下去，民主自然会出问题。

纵观整个过程，美国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有，不是今天才形成。只是邓小平上台后推动了错误路线，这条路线是为美国的中心地位而设计，本来就注定此路不通。因此，真正的问题是源于美国，而不是源于中国。但美国执意推动错误路线，而邓又刻意迎合美国，错上加错，最后才形成今天的局面。

必须注意到：高度发达的市场化模式和自由经济体，必然会高速放大不同社会群体收入的两极分化现象，进而加剧社会内部的阶级斗争。这是客观规律，任何社会都无法例外。美国人，美国社会，都不可能摆脱客观规律，成为超越于阶级斗争之外的“上帝选民”。

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美国内部阶级斗争正趋于不可调和，因此出现问题是必然。问题早已存在、潜伏，到今天才浮出水面，因为当初邓上台后，为巩固自己颇具争议的权力和地位，刻意迎合美国，推动中国内部的市场化。这既维持了全球化过程中美内部两极分化不断加剧的趋势，又确保了美国社会的持续稳定。但到最后，随着实力对比改变，中国民族主义上升，中国企业开始争夺美国企业的市场份额和利润，而作为自由民主招牌的美国，美丽口号日渐空洞，再也无法维持。

中美关系难以为继的深层本质，还在于美国决策者试图通过市场化和全球化推动和平演变，有意制造中国解体的局面。这正是当初尼克逊的设想，即所谓“1999年不战而胜”。早在尼克逊上台后，基辛格和他就一起确立了对华接触的长期战略，1968年突然对华人移民放开配额。此后基辛格与叶剑英在海外秘密接触，接下来周恩来又促成基辛格和尼克逊相继访华。这两位出身于中国东南方沿海省份的大陆政府高层，正是促成对美转向的关键所在。

但当时毛泽东对美仍高度警惕，一面对美缓和，同时又强调阶级斗争，保持距离。中美关系是直到邓小平意外上台后，才真正出现质变。此后，美国和平演变战略顺利推进，虽颇具效果，但始终未取得成功。在这种状态下，由于大陆政府未能像苏共一样垮台，美国就无法充分利用市场化和全球化模式，有效维护美国资产阶级的最高霸权和世界特殊地位，难以向外转嫁市场经济引发的各种社会成本。

目前中美两国的内部情况都高度复杂。近期出现的一些现象，比如疫情失控问题，领导人连任问题，都说明中国很可能已接近临界点，出现类似于苏共垮台前的某些迹象。从美国的近况看，前所未有的冲击国会大厦事件、诱发乌克兰战争的政策，说明美国也到了临界点，同样有苏东剧变前的迹象。

以往的中美关系早已越过临界点，事实上已走到尽头。中美之间接下来的悬念，恐怕只是谁先垮台的问题。只有当任何一方突然轰然倒塌，不但出现政权更迭，连共同体形态都发生根本性重构——在这种情况下，未来的“双边关系”，才可能实现正常化。

作者是中国独立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