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台湾《工商时报》
工商社论
今年1月,对美国来说,是一个具有指标性的月份。1月6日,是民众攻进国会山庄的一周年;而1月20日,则是拜登总统就任一周年,施政满意度再创新低,疫情(死亡人数90万)和通膨,成为挥之不去的阴霾。而另一不被外界重视的重大事件其实是,高龄84岁、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布瑞尔(Stephen Breyer)宣布引退,在1月27日被拜登总统证实,表示将兑现竞选时的承诺,提名“女性-非洲裔”的大法官。在当前两极化的美国社会,这项司法人事的提名权,对于两大政党的长期竞争,影响至少长达20年,值得进一步的分析。
首先,在立法权和行政权之外,司法权的行使,对于重大的政策争议,可以发挥“一锤定音”的效果,甚至可以透过“决议”,决定总统是谁。前者以同性婚姻合法化为例,联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5位赞成,4位反对,于奥巴马总统任内的2015年,所通过的这项决议,标志着民主党的重大胜利。
但是,2000年和2016年“一人一票的普选票赢,但是,每个州,赢一票就拿到该州全部选举人团票”,两度尝到宪政苦果的民主党,对此并没办法改变现状。原因就在于,美国宪法的修正案,启动需要三分之二,通过需要四分之三;因此,无论从联邦层级发动,或是在地方,由州发动,这在两党制的美国,等于是不可能达成的任务。
其次,立法权对于行政权的监督,见诸于在国会山庄所举行选举人团票的确认,以及总统大位谁属的宪政规范。2021年1月6日,支持前总统特朗普的群众,攻陷国会山庄,冲进议场,时任副总统的彭斯,当天前往国会确认选举人团票的选举最后结果。
之后,彭斯在2022年2月4日,于共和党长期执政的佛罗里达州公开表示,“我(当时)没有权力推翻选举结果…如果我们对宪法失去信心,我们失去的,就不只是选举,而是我们的国家”。美国宪法的设计,选举人团票的确认,就是对于选举结果的确认。
最后,美国的成文宪法虽然只有七条,但是,前三条(依序)对于国会、总统、司法的规范,文字数以千字,规定钜细靡遗。基本上,年纪不堪负荷的自动引退,以及不幸在任内过世,是联邦大法官新陈代谢的主要方式。然而,现任大法官的引退,在特朗普总统任内的四年,却不是常态;而拜登总统决定提名“女性-非洲裔”的大法官递补,也不是常态。一方面,目前联邦最高法院,已经有一位“男性-非洲裔”的大法官,而且有一位“女性-白人”的大法官。
究竟总统对于大法官的任命权力,对于美国政治的影响何在?这可以回归到“政策影响政治”的层面。美国的重大公共政策,除了国民教育、民生经济、环境保育、人权保护、社会治安、联邦与州的府际关系以外,还有:公立学校里面的宗教祈祷仪式、干细胞研究、性别平权(同性婚姻合法化)、药物(大麻合法化)、以及死刑和堕胎。
这些涉及到宗教、道德和文化争议的重要议题,原本就是民主党和共和党竞逐选票的场域。以死刑为例,全面废除死刑的有22个州,其他各州的情况,则各不相同。民主党长期执政的加州,虽然还保有死刑的制度,但是已经不执行死刑,算是一种政治上的折衷。此外,大麻合法化的问题,“医药用”或“娱乐用”的合法化,一方面,各州有不同的“核准资格与条件”;另一方面,却仍然会发生联邦通过的法案或创制案,被州的最高法院加以否决的特殊状况。
进入新世纪之后,两党理念的竞合,因为总统选举“一人一票”的普选票数,竞争愈来愈激烈。尤其是在2015年的同性婚姻合法化之后,选票竞逐的战场,更进而延伸到另一个更具争议性的“堕胎合法化”。
正反意见反映在政党的对决,甚至是由共和党长期执政的州政府,制定出更严格的法律加以规范:一旦胚胎被测得心跳,就算是乱伦和强暴,也不得堕胎。这个议题的分析层面,相当的复杂,其一,宗教信仰,所不允许;其二,谁有资格剥夺生命权,在什么阶段,进行如何的规范;其三,女性的身体自主权;其四,国家与公民的关系;其五,这是联邦的权限,或是州的权限;其六,民主党与共和党,有没有政党的立场,或是视两党的个别政治人物而定。
当具有争议性的政策主张,可能因为联邦最高法院的拍板定案,则其所引发的政党对立,甚至将长期影响到政治版图的竞逐。前述的大麻、死刑、堕胎的重大争议政策,会不会因为联邦最高法院的通过或否决,从而让分裂的美国社会,政党竞争更加激烈,联邦大法官的提名权力,兹事体大,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