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时新闻网
作者:周阳山
自拜登总统上任以来,对华政策方针是既合作又竞争,同时也要避免激烈的冲突。可是,如何管控分歧息争止纷,避免擦枪走火导致战祸,形成另一场“阿富汗之乱”,却是对美国政府与领导人的严峻考验。
近日来,拜登、习近平与普京三位大国领袖分別透过视讯进行双边会谈,涉及中美对抗与两岸危机、俄乌对峙与北约东扩等问题,引起了国际社会高度关切。其中关键之一,是美国如何面对中国的崛起,并应对中俄联手以抗衡美国霸权的新局。
在亨廷顿1996年名著《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中,对此作过深入探讨,他明白警告,“美国在亚洲的失败,主要源于亚洲经济财富的增长和亚洲国家自信心的增长”。亚洲依赖和从属于西方的旧时代早已过去,而二战后西方占世界经济总量一半、控制联合国,并起草世界人权宣言的局面也已成为历史,西方对东亚的影响力极大幅度的减弱了。
20世纪末,中国的政治领袖重回传统,体认到儒家乃是进步的根源,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文化民族主义”诉求正在勃兴!亚洲国家抗拒西方在人权问题上施压的能力也不断增强,并将西方压力视为对主权的侵犯,东方各国应相互扶持,团结合作,除日本仍旧坚持己见、配合美国指令外,东亚与东南亚的合作与复兴已是指日可待。
自2019年新冠肺炎暴发以来,中国大陆与东协(亚细安)及欧盟的双向贸易大幅度增长,分居中国对外贸易总额的前两位;东协各国婉拒美国的“反华”诉求,拒绝选边站,并积极加强对华经贸关系,相对的,中美贸易额却落居第三。特朗普提出的关税制裁不但箝制不了大陆的经贸发展,反而造成美国自伤,不但抬高了物价、激化了通膨,还压抑了消费者的购买力,成为拜登政府的大难题。
亨廷顿指出,亚洲人相信东亚将保持经济快速增长,而且会超过西方,“美国打喷嚏,亚洲就感冒”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亚洲人相信自身的文化明显优于颓废的西方,并坚信价值观和体制的效力,其中包括重视权威、家庭与集体价值,尊重等级制度;保全颜面、避免正面冲突;并强调“国家高于社会,社会高于个人”。至于西方特別重视的个人权利和利益,反倒居于次要的地位。
对东亚民众来说,成功关键主要是强调集体而非个人利益,唯有强大的社会才真正是普世的。亚洲人倾向于以百年和千年为单位盘算社会的演进,把扩大长远利益放在首要地位。这种认知态度与美国的基本信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国人普遍不信任政府、反对权威,强调分权制衡、鼓励竞争;而且倾向于忘记过去,集中精力尽可能地扩大眼前的现实利益。
东亚日益增长的自信导致了亚洲普世主义的出现。亨廷顿揭引马来西亚前首相马哈迪于1996 年对欧洲领导人所说的一句话:“亚洲价值是普世价值,欧洲价值只是欧洲人的价值!”这与当前拜登政府坚持西方代表普世价值,刚好相反。
亨廷顿回顾历史,指出“中华文化圈”包括朝鲜、越南、琉球,有时还包括日本。而一个非汉人的“亚洲内陆地带”则包括满族、蒙古族、维吾尔族、突厥人以及藏族。而在其外圈则系由异族构成的“外缘地带”,他们只需要朝贡,并承认中国的优越地位。
据此,当代中华文明圈正以类似的方式建构。杭廷顿指出,这是以汉族地区为核心,包括享有相当自治权的边远省份,以及非汉族所构成的自治区(如西藏、新疆);在一定条件下以北京为中心的华人社会(包括香港、台湾);以及一个由华人占人口多数的国家(新加坡)。质言之,这是一个自内而外、层层交叠、多元一体、和而不同的中华文化圈。
中华文化圈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华人世界的文化共性促进了经济参与,成为一个迅速发展的文化和经济实体,并且将逐渐变为政治实体。这是美国人不能不面对的“中国制度”和“中国经验”,也是许多台湾人赖以生存和发展的“中华文化共同体”。
究其实,以汉文化为核心的“中华文化圈”恰与盎格鲁-撒克逊文化为轴心的“五眼联盟”相似类,反映出在不同文明体系之间迥然相异的价值选择。但迄今为止,美国依然坚持只有他们的价值观才是唯一的选择,而且认定美国依然拥有足够的实力左右亚洲社会的政策与发展。但衡诸现况,这毕竟只是拜登团队的遐想,而亨廷顿当年的预判和警示,却更逼近21世纪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