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

2018年以来，美国与朝鲜已经举行过三次峰会，但未能解决双方之间存在的巨大分歧。在全球冠状病毒疫情远未结束、美国大选为期不远的情况下，第四次美朝峰会是否可能举行？

今年6月30日，韩国总统文在寅表示，该国将全力推动美朝双方在美国大选前举行面对面对话。这样，美朝峰会的可能性再次为世人所关注。新峰会非首先由美国或朝鲜公开提出，而是由韩国方面，这应看作在朝鲜炸毁韩朝共同联络事务所后，文在寅政府为不使韩朝关系进一步恶化而做出的新努力。有韩国媒体批评文在寅的想法像“天方夜谭”，用语似可更谨慎些。

就美国总统特朗普而言，目前他的连任选情显然处于逆风状态。举行美朝峰会，固然难以期待出现重大突破，但对其选情或不会减分，甚至有加分可能。因此，与朝鲜相比，美国或对峰会态度稍积极些。但美国是否会有后续具体行动，还要看特朗普自己如何评估，即抽出时间出席美朝峰会，与持续在国内竞选相比，是否对选情帮助更大。

朝鲜方面，不出所料，对新峰会态度冷淡。7月4日，朝鲜外务省第一副相崔善姬发表谈话，指出没必要与美国坐在一起。朝方认为，美国不把首脑会谈达成的共识放在眼里，执意奉行对朝敌视政策。

至于美方的意图，朝方判断是将朝美对话作为处理“政治危机”的工具，并想以协商之类说动朝方，但朝方对此没有兴趣。崔善姬措辞较为强硬，倘若要从其谈话研判朝方对美朝峰会前提的看法，至少应包括美国不再奉行对朝敌视政策等。

朝鲜外务省美国事务局局长权正根时隔三日又发表了谈话，除重申崔善姬所表达的基本立场外，还对文在寅政府进行攻击，批评其所谓“仲裁努力”。其实，美朝首脑会谈无论是否举行，朝鲜都不会承认（甚至反感）韩国作为“仲裁者”的地位，也不会肯定文在寅为推动朝鲜半岛局势缓和所做出的努力。

7月10日，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第一副部长金与正发表长篇谈话，里面混杂诸多信息。从她的谈话来分析，朝鲜应该没有完全关上峰会大门，尽管公开表现出对峰会缺乏兴趣。毕竟朝鲜已经正式提出夯实国家核战争遏制力的新方针，这样，它比前两年更不愿意在朝核问题上让步。金正恩在7月27日的讲话中也谈到：“由于我们拥有可靠而有效的自卫核遏制力……我们国家的安全和未来将永远得到可靠保证。”

从上述金与正的谈话可知，美朝峰会的前提条件包括美国应“撤销敌视”等。金与正指出，过去美朝磋商的基本主题是“无核化措施对解除制裁”，现在须将其改为“撤销敌视对重启朝美磋商”。这其实是朝鲜单方面提出要求，朝鲜对美国并非没有敌意，不过金与正不会明确谈论此。

至于美国对朝鲜的敌视，金与正提到了它批评朝鲜人权状况，并将朝鲜列入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还有美国国防部长重提CVID（完全、可验证与不可逆的无核化）等。在这些方面与（部分）解除经济制裁或发表终战宣言不同，美国似乎可以策略性做出让步，而这些让步其实都是可逆的。然而，假设美国做出这些让步，美朝峰会是否就能顺利举行，并且取得实际成果？这些仍是问题。

在此还要指出的是，无论2018年新加坡峰会还是2019年河内峰会，朝鲜在会前都很想促成，并为此做出过重要努力。但现在朝鲜并不想为新的峰会继续努力；若美国方面真想促成，须要克服一些重大障碍，乃至做出必要让步。

至于韩国有媒体提出，美朝首脑会谈在美国大选前想都不要想，似有些武断。政治是可能性的艺术，从某种意义上说，外交也是可能性的艺术。即便是金与正，也未彻底否定美朝首脑会谈举行的可能，毕竟特朗普与金正恩的判断与决心都具有不可预测性；而太平洋两岸国际形势的变化，同样具有不可预测性。

作者是历史学博士，旅加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