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J·博希金

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一样，美国正在试图应对2019冠状病毒病大流行，以及因政府封闭政策导致的严重经济衰退。美国经济在2020年第一季比去年同期萎缩了5%，而在刚刚结束的第二季，美国经济可能萎缩40%，这是大萧条以来的最大跌幅。

此外，数千万工人失业，导致4月份失业率飙升至14.7%，是大萧条以来的新高。尽管70%的被解雇者说他们希望被召回工作岗位，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召回，因为许多公司会倒闭、搬迁或重组。

诚然，疫情后首次重启经济的举措，会导致第三季经济预期继续出现大幅度反弹。5月就业人数增加250万，而5月和6月信用卡和移动数据追踪的高频数据显示，自4月份低点后就出现了大反弹，少数行业的活跃程度，接近甚至超过了去年同期水平。

但反弹程度因行业和地区而异。尽管大型科技公司、家庭装修供应商和酒精饮料零售业蓬勃发展，但旅游和娱乐业却一蹶不振，须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复苏。而且，提供免下车购买服务的餐厅的现状，也远好于那些只能提供室内服务的餐厅。

因此，多数预测人士预测，未来几个季度，早期的“V型”复苏将放缓，取而代之的是类似耐吉（Nike）的“对勾”标志形状、速率较缓的复苏。但比往常更显著的不确定性，正影响着这一貌似合理的预测。

首先，受疫情影响，许多非必要业务都停摆了，这也导致了对需求侧的冲击。到目前为止，数万亿美元的商业补助金和贷款、支付给家庭的现金、联邦奖金支付的失业保险，使符合条件的工人能够获得保险金，其中三分之二的人获得的保险金数额，多于其所失去的薪水，这些都为经济复苏提供了缓冲。

美联储承诺，在恢复充分就业之前，将保持目标利率不变，并继续扩大资产购买幅度。7月预计将会出台第四次财政一揽子计划，其应侧重于重启经济，包括限制企业的法律责任，调整奖金支付方式，鼓励员工重返工作岗位。

与此同时，美国从公共卫生领域危机和经济危机中恢复的速度，也会取决于其他国家应对这些危机的水平；反之亦然，其他国家的恢复速度，也一定程度取决于美国的应对举措。世界银行预计，在2020年，93%的国家将陷入衰退，这是有史以来的最高比率。

尽管考虑到充足的医院床位和医疗设备供应，最近美国激增的确诊病例和住院病例数仍看起来可控，但是，倘若疫情严重恶化，可能会引发新的停工停产，或阻碍进一步的重启经济。这将减缓复苏的速度，导致许多美国人陷入绝望的财务境地，并引发相关的健康和社会问题。

此外，美国的双重危机暴露出了长期问题。首先是该国医疗用品储备不足。例如，加州从来没有维护过2002年至2003年沙斯疫情时期，当时州长阿诺德·施瓦辛格为抗击疫情而建立的供应系统，并且不得不修复数百个有缺陷的呼吸机。州政府负责处理失业申请和发放福利的电脑系统陈旧不堪，也因这场疫情所引起的大量访问而崩溃。

此外，冠病疫情的冲击表明，太多的个人和公司缺乏足够的财务储备，难以应对几个月没有收入的日子。疫情还凸显和恶化了种族差异，这体现在医疗、收入、应对经济和健康冲击的脆弱性等方面。

这些危机引发了大规模、迅速和史无前例的干涉主义反应。但在紧急情况下制定的政府应对措施，必须更好地控制成本，并在更长期内恢复私人激励，因为历史表明，公共项目和干预措施一旦启动，就很少能结束。

经济和健康的复苏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企业、公民和学校的行动，包括他们是否坚持采用建议的预防措施，如保持社交距离、频繁洗手和戴口罩等。企业能否在员工和客户数量受到限制的情况下生存下去，以及加速数字化转型是否会带来净收益，这些还有待观察。当然，另一个危险是第二次大规模的疫情来袭，它会压垮医院，吓跑员工、学生和顾客。

快速的适应性创新一直是抗疫的一个亮点。大多数美国学校在关闭后迅速开展在线教学，而远程医疗也蓬勃发展，因为政府放宽了该领域薪酬限制，也重新允许了跨国医疗咨询。医学研究人员很快又把重点放在了冠病测试、治疗和疫苗研发上：数种可能有效的疫苗的人体试验已经开始，新的测试可能会在冬季前展开。疫苗生产能力将首次与检测能力同步提高，只要研发出安全有效的疫苗，就能更快地投入生产和使用。

但当疫情和衰退危机结束时，其所暴露的长期问题不会消失。诚然，在疫情暴发之前，人们终于开始重视低收入工人了。少数族裔失业率处于历史最低水平，收入最低的人群工资增长最快。疫情之后，尽管须要强劲的经济增长，来确保低收入人群收入的继续改善，但仍有一些人被遗落在后面。

要解决这一问题，就须要重振政策，扩大学校选择，为贫困地区带来更多工作和资本，确保更好的工作培训（包括更多学徒机会和工作选择），并采取新的、已证实有效的脱贫计划。美国福利领取者，在工作时所失去的福利，面临着极高的隐性边际税率，许多人在工作时的收入，要比领取多个重叠福利项目时的收入还低。

预测美国经济复苏的速度和力度是很难把握的。然而，显而易见的是，我们必须在工作机会充足的正常时期，提高对努力工作者的激励，同时加强安全网，保护那些工作机会较少和无法工作的人们。

作者Michael J. Boskin是斯坦福大学经济学教授、胡佛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他曾在1989年至1993年期间担任老布什政府的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

英文原题：America's Uncertain Recov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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