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

京腔新韵

杨丹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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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卢书记，该怎么办？最近中国的基层干部，都面对这样的灵魂拷问。

中国一些地方近期陆续暴发新一轮冠病疫情，全国上下小心翼翼防疫之际，网上流传一段大连基层干部公然违反防疫规定的视频。

视频中一名叫王琛明的街道办事处副主任，想进入一个在中风险地区的小区，却不肯配合登记个人身份信息，被值守的志愿者拦了下来。官架子很大的王主任，随即打电话给街道下属社区的中共党委副书记卢宪宝。

接到上级领导“打招呼”，后者只好要求志愿者“简单登记”放行。面对搞特权的官员，志愿者愤愤不平地怒怼：“那以后是不是我们都简单登记下就行？我管他谁呢，凭什么不写？”

这段视频被传上网后引起了热议，大连市纪委监委随后展开调查，宣布对拒不遵守防疫规定，还搞特权的王主任采取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免职处理；因为上级领导的一声“招呼”，没能坚守原则的卢书记也被处以党内警告处分。

王主任和卢书记双双被处分后，“卢书记该怎么办”再度冲上微博热搜。面对上级领导不合理但又不算太过分的请托，卢书记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应对办法？

一些网民给卢书记出谋划策，有人建议卢书记让志愿者放行，但主动去现场帮王主任登记，既不得罪领导，又遵守防疫规定；也有网民建议卢书记干脆假装通讯信号差、听不见。

“卢书记该怎么办”的难题，也惊动了中共最高纪律检查机关。中纪委在其网站给出的正确答案是：“面对上级领导不合规的请托、要求，卢书记就是应该理直气壮拒绝，劝说领导按要求进行登记而不是让志愿者给其放行，这是原则问题，没得变通。”

这篇评论显然也认识到，现实生活要复杂得多，于是在评论最后支了一个不错的“招”：要是今后遇上“王主任”，不如跟上司道个歉，然后说：“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卢书记。”

道理谁都懂，但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中国，这个问题确实让很多人抓头发。坚守原则，对王主任说“不”，可能会得罪领导，以后说不定还会被秋后算账；给领导“开绿灯”，等于违反规则，最后就得面对处罚。

在微博上的一项调查中，最多网民选择的不是“义正言辞，拒绝特权”，也不是“为求自保，听王主任的”，而是“我也很为难啊”。还有网民调侃：“这是一道送命题。”

舆论最开始盯着这起案件不放，与当下中国的疫情形势有一定联系。河北、黑龙江等地近期暴发新疫情，各地为应对陡增的疫情风险，纷纷收紧防控措施。疫情让民众人心惶惶，这个节骨眼上，却有官员在防疫问题上耍官威、搞特权，肯定会引起公愤。

两名涉事官员被处分后，卢书记的“躺枪”引发第二波舆论关注，是因为“卢书记”这个基层官员太有代表性，代入感太强了。一名做公务员的中国朋友在群聊中感叹：“谁没有一个上司叫‘王主任’，谁又保证自己不会是下一个‘卢书记’？”。网民发出的“卢书记该怎么办”之问，是为大连的这位卢书记支招，也是在宣泄自己在日常工作中面对同样困境时的无助，更是对官场长期存在的潜规则和特权文化发出拷问。

最近中国官场因为权力任性，引起关注的还有“书记掌掴秘书长”事件。中共河南省济源市市委书记张战伟去年11月在机关餐厅吃饭时，当众抽了市政府秘书长翟伟栋一巴掌。事情最近因翟伟栋妻子的举报信在网上流传，成为舆论焦点。

有未经证实的网络消息也指，张战伟掌掴翟伟栋是因不满后者到涉事餐厅用餐，因为该餐厅是市委常委级别官员的“小灶”，而翟伟栋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吃“小灶”。如果这个情况属实，张书记显然也是在以一记耳光立威，警告下属不得逾越权力等级。

河南官方目前已经介入调查，官媒新华社官方微博、央视网等则纷纷发评论，谴责“干部耍官威、搞特权”，“一把手”成了“一霸手”，当众掌掴下属是想当“山大王”。

中国高层近年来不断强调，要加强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而屡见不鲜的“王主任”“张书记”，说明中国官场特权意识仍然浓厚、权力自我约束仍待加强。“卢书记该怎么办”其实不是症结，真正该问的难道不是“为什么总有‘王主任’和‘张书记’？”